“所长早。”
“教导员早。”
办公室里人进人出。
展玥拿杯子到饮水机旁边接一杯温水，回到座位上坐下来，边喝边往转头办公室里扫视一圈。
今天她值班，姚文静不带她，不知道是怎么个值班法。
没有师父教师父带，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很惨。
忐忑的心情刚从展玥心里滑过去，她目光忽扫到季丞拿着文件夹进了办公室。
季丞此时穿的是和大家一样的淡蓝色执勤服，制服加身之下，肩宽腰窄，比穿便服的时候更显得英姿卓绝，连轮廓都更加清晰硬朗了几分。
季丞进办公室后直接叫毛磊，“跟我出警。”
毛磊的办公桌在陆洋洋的旁边，他忙起身过去，跟季丞说：“季所，我忘了跟你说了，来了新人以后，所长把班组重新调整了一下，我调到姚所那一组了。”
“谁调到了我这组？”季丞不多废话，直接问。
听到这里，展玥连忙放下水杯起身去到季丞面前。
没让毛磊报出她的名字，她站定自报姓名道：“季所，是我，展玥。”
季丞看她一眼，仍是没有废话，言辞干脆利落，“带好装备跟我走吧。”
展玥：“是！”
想起陆洋洋昨天被秦所骂哭，展玥不敢多犹豫，她连忙回去把执勤帽和其他装备带好，用最短的时间跟上季丞的步伐，跟着他到院子里上警车。
季丞把接警单递到她手里，开车出院子。
展玥打开文件夹看了下接警单，不是什么现场纠纷。
报警的人住在白鸽公寓，报警的原因是她的车停在小区里，被人砸了后视镜。
第一次出警，心里还挺紧张的。
尤其季丞看起来是个话不多气场又很强的人，比秦勇秦所还让人感觉压力大，所以展玥下意识绷紧了神经和脸上的表情。
但是紧张不能耽误做事，所以她还是顶着压力看向季丞问了句：“季所，等会到了地方，我需要做点什么？”
季丞转头看她一眼，看得她更紧张了，感觉头皮都紧了一下。
红灯路口停下车，季丞看着路口对面的红绿灯道：“核实一下报案人信息，询问具体情况做好笔录，拍好现场照片，调监控取证……”
展玥一边听一边慢慢点头，往脑子里记。
季丞显然并不喜欢带孩子教徒弟，更没有滔滔不绝与人聊天的欲望，简单说完正事以后他没再多别的，左打方向盘，去到白鸽公寓的主大门东门。
和保安打声招呼进小区，找到报案人指定的地点。
警车停下，展玥又下意识绷紧神经和脸色，拿出警察该有的气势，解安全带准备下车。
季丞解安全带的时候提醒她一句：“记得打开执法记录仪。”
展玥确实差点忘了，忙应一声：“哦。”
下车关上车门，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姑娘。
年轻姑娘身穿红白碎花连衣鱼尾裙，卷发披肩，踩着黑色尖头细高跟鞋，她旁边停着的一辆被砸了左后视镜的白色别克轿车。
展玥抬手打开执法记录仪，跟着季丞往她那边走过去。
走到姑娘面前，季丞先出声：“是你报的警吗？”
姑娘听到声音转身，看到季丞和展玥，忙说：“是我报的警，警察叔叔你看，我的车停在这里好好的，不知道被谁砸了后视镜。”
季丞去看了看车。
车不是只被人砸了后视镜的镜子，而是整个后视镜都砸掉了。
展玥掏出手机打开警务通，跟姑娘说：“请报一下你的身份证号。”
姑娘报了身份证号，展玥调出她的个人信息。
警务通上的身份照片和眼前的姑娘对得上，这姑娘的名字叫于小雨。
核实完信息，展玥把警务通收起来，又打开文件夹拿出笔，问问题做笔录。
展玥：“你的车是什么时候停在这里的？”
于小雨：“我昨晚加了会班，回来停下车大概是十点半这样。”
展玥：“什么时候发现后视镜被人砸了的？”
于小雨：“就刚才报警的时候，大概八点半吧。”
展玥：“除了后视镜，还有其他被损害的地方吗？”
于小雨：“没有了，车门车窗和后备箱都是好的，车里的东西也没少。”
展玥：“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自己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于小雨：“我不是本地人，我是来出差的，刚来这边三天，认识的人都没几个，能得罪什么人？车也是公司的，不是我自己的车。我想着是不是谁喝醉了走这里砸的，或者单纯就是个没素质手欠的。你们得抓到他，赔我们公司的损失啊。”
季丞的声音忽插进来，“你的车没有停在物业画的停车位上，看起来是自己找地方随便停的吧，和物业之间有过冲突没有？”
问题问完，季丞已经站到了展玥旁边。
于小雨目光转向季丞，又看着季丞说：“冲突没有，物业确实提醒过我一次，但是小区里的停车位就那么多，没停在停车位上的又不是我一个，我也没妨碍到别人走路出行……”说着怀疑，“难道……是物业？”
季丞刚才仔细看过了，现场没有其他的线索，现在说是谁还言之过早。
做完笔录，展玥让于小雨在笔录上签字并按上手印。
然后她再次拿出警务通，给那辆白色别克拍了几张照片，有大环境全景，也有看得到被砸部位的整车车身照片，还有后视镜那里的细节特写。
展玥拍完照片，季丞又跟她说：“去物业看看监控吧。”
于小雨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去看监控，忙又叫住季丞，“警察叔叔，我就不去了，我还得赶着去上班呢。监控你们看吧，抓到人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季丞简单应声：“行。”
说完和展玥一起往物业办公室去。
展玥跟在季丞旁边说：“应该不大可能是物业吧。”
于小雨才刚来三天，最多也就住了三个晚上，和物业之间也没发生冲突，物业没道理不管不顾做这么暴力的事情。
季丞道：“看了监控再说吧。”
展玥点点头。
两人去到物业办公室。
物业经理客气地招呼他们进门，听明白他们来意以后，立马叫来一名保安，和这名保安一起带着展玥和季丞去监控室调监控。
展玥把车辆停放的位置给物业经理和保安看，又把案件发生的大致时间范围告诉他们，让他们调出车辆附近的监控。
保安根据展玥的要求，调了附近的两个监控出来，结果看下来发现，于小雨那辆车停放的位置，正好处在小区监控的盲区之中。
看过了，保安回头看着季丞说：“警察同志，这辆车属于是乱停乱放，停的这个位置，咱们小区的探头刚好照不到，我记得昨天早上我还提醒了车主一句。”
展玥和季丞当然也看到了。
两人还没说话，季丞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出去接了个简短的电话，回来后跟展玥说：“所里有新的警情派过来，把相关监控视频拷贝一下，回去慢慢再看。”
展玥应声，按季丞的要求拷贝相关视频。
拷贝的过程中，季丞又问那个保安：“你们和这个车主之间有没有发生冲突？”
保安边想边说：“没有，昨天早上我刚好碰到她上班，就借机跟她说了一句，让她不要在小区里乱停乱放，没有车位可以停在小区外面的车位上，她当时还答应我了，谁知道晚上还是停在那里。”
季丞点头，“行。”
监控视频拷好了，展玥和季丞离开物业。
物业经理和保安送他俩出门，物业经理笑着又说：“警察同志，你们放心，这事肯定不是我们干的，车辆乱停乱放，我们都是以沟通提醒为主，不可能直接砸人车。”
季丞：“行，我们知道了。”
物业经理：“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
坐在警车上离开白鸽公寓，展玥还在琢磨是谁砸了于小雨的车。
她想跟季丞聊一聊，但转头看到他不带任何表情的侧脸，就把想聊天的欲望给压下去了。
毕竟现在线索十分有限，干聊也聊不出什么来。
而且季丞和姚文静也不一样。
姚文静对展玥虽然也不大热情，大多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她会和展玥聊很多工作上的事情。社区里情况多，许多家长里短，她说的也足够琐碎。
而季丞基本是不说什么无关警情的废话。
不知道他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下调到派出所以后职场失意才变得如此。
展玥对季丞之前当杰出刑警的履历十分感兴趣，看他的时候除了觉得他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场和压迫感，其实也总觉得他身上有光环。
她也很想问问季丞在刑侦支队工作时的事情，但连于小雨的案子她都压住了欲望不跟他聊，私事自然就更问不出口了。
没出声说话，展玥收回目光和思绪，继续自顾想于小雨的案子。
不知道到底什么人大晚上砸了于小雨的车，也不知道拷回来的监控视频里能不能发现有用的线索。如果视频里也发现不了线索的话，其实还挺麻烦的。
正想着的时候，警车开到了一所幼儿园外面。
季丞在停车位上停下车，展玥解开安全带扶一下帽子和他一起下车。
打开执法记录仪去到幼儿园大门外，一个戴黑框眼镜扎低马尾的中年女子牵着一个三四岁的男孩从保安室里出来，先主动说：“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我是小红花幼儿园的副园长。”
接警的时候知道大概的情况。
见到人，季丞详细询问：“具体什么情况？”
副园长回答道：“警察同志，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早上孩子们正常上学，吃完早饭做早操的时候，我们这个小八班的老师发现班级里多出来一个学生，点名之后就发现多出来的是他。本来以为是孩子走错了教室，结果并不是。折腾了一圈下来，我们就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家长可能是把孩子送错地方了。孩子还小，什么都说不清楚，我们也没法联系他的家长，只好报警啦。”
听完这话，展玥没忍住轻轻疑惑一声：“家长送错学校了？”
副园长接上展玥的话，语气里有了些吐槽和操心的味道，“就是说啊，我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粗心大意的家长，学校都能送错。”
这么滑稽的事，展玥其实挺想笑的。
不过她没表露更多的情绪，而是在小男孩面前蹲下身子，软声问他：“小朋友，你在哪个幼儿园读书呀？”
小男孩不说话，看着展玥摇头。
副园长又出声说：“这孩子是小班，刚上学没几天，根本不记得这些东西。”
既然什么都说不清楚，展玥也就不再继续问了。
刚好小男孩脖子上挂着蓝色身份牌，上面写着自己的姓名和班级。
展玥伸手捏住他的身份牌，从身上掏出警务通，在系统里查询小男孩的姓名。
查出小男孩的身份信息以后，展玥微微愣了一下，因为小男孩没有父亲。
她把小男孩母亲的照片给小男孩看，问他：“这是你妈妈吗？”
小男孩这回确定地点头，“是妈妈。”
身份确定下来就好办了。
展玥给小男孩的妈妈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以后，她跟小男孩的妈妈说：“刘女士您好，我是永安路派出所的民警，您的儿子杨子晨今天早上送错了学校，麻烦您现在过来接一下，我们在小红花幼儿园的门……”
还没把话全部说完，通话嘟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