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女儿据我所知,已经在京城逊访书院拿了三月的头名,中自然是能中的。再说,我自然也有别的事情能让她觉得是‘心想事成’。”
他可没说这一正一反是这个意思,而且科举时间还远,应到这上面那就太神仙了:“那位大娘常去刘屠夫家买肉,我已关照刘屠夫,今日经我这卦,她为了爱女也必然有所行动。”
“你和屠户说,给她留了原本她买不到的东西?”
“不错,我帮她预留了一份本应当是买不上的猪五花。”
就算对方考不上,这不也是“心想事成”嘛?
对上赵学思无辜又“这样当然可以”的表情,贺澄用手掩住笑意,调整好表情才再看向他:“筊杯你怎么做的?”
“这个比较简单。”
往筊杯底部藏个石头,重量控制好自然是往哪边倒他说了算。赵学思看了眼贺澄后迅速又收回视线,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些,与贺澄差了小半步:“太女此次前来,是找在下有什么事?”
“我要去找个人,需要你在我身边。”
找人?需要他?
并不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什么道具,赵学思反而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原来如此。”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能够在这个时候被贺澄想起来,赵学思更多的是惊讶:“倒是太女能够在这种时候想起我,让我不可思议。”
“只有不可思议。”
品了品赵学思的言语,贺澄若有所思地看向周围街景,发现两个人之间原本隔着半臂的距离似乎缩短到了一个拳头。确认到这点时她的笑容扩大不少,同时也多了之前没有的松弛感:“就没有点别的想法?”
他挺想的,就是不太敢有。
午后的京城依旧热闹,却多了几分慵懒与闲适。初春的阳光不算太暖,但吹来的风已经没有了刺骨的冷意,带着树梢上的绿芽显得青翠不少。叫卖声与吆喝总是不绝于耳,生机勃勃的样子让贺澄慢慢停下脚步,看得很是认真。
“太女?”
“你还是喊我阿静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喜欢这种繁华却不浮夸的场景,也喜欢这种每个人都在尽力朝着更好方向生活的模样。她的父亲轻免徭役,又发展商业漕运,让原本前几代休养生息留下的底蕴愈发雄厚。
热闹却不聒噪,忙碌却不茫然,可总有那么一点杂音会逐渐扩大,成为溃败现在这种盛世景象的蚁穴。
“所以,这也到顶了。”
休养生息没有错,现在人口开始增加,但大庆依旧是那个大小的大庆。
国土可利用面积没有扩大,也没有对外割地,说明每一个封建王朝走的路,大庆也依旧会走。现在到了盛世顶峰,那么接下来面临的问题会更多。
土地兼并,人口流动,科举舞弊,阶级固定,贪腐受贿……尤其她是太女,要面临的问题更是只多不少。
“赵学思。”
没有去看赵学思,贺澄盯住其中一个小小的摊位,用手中扇子轻轻一点:“你去帮我一个忙。”
“是。”
“我要写一封信,你和她说,要她代笔。”
代笔?
有些困惑地看向那个摆着代笔摊的姑娘,赵学思有些不解。皇城根下人人能侃会说,几任女帝治下更是紧抓习字书法,不说别的,义学开了好几家,几乎让整个京城里的人都能写上几笔。
因此在京城代笔摊这种地方,可以说是无人问津。
也就是字写得好的,大概有百姓会去讨个福字或是门帘,但这样收入绝对不高。因此在京城摆下代笔摊的,大约也只有三年一次来到京城的春闱学子。
研着墨的女子面上已有几道纹路,身上穿的衣裳甚至还龙飞凤舞写着“代笔”字迹。她也坐得很稳,面上微微含笑腰背挺直,正在给人直接写出一个空心的“顺”字。
“心想事成,风调雨顺。”
她笑着将手里红纸递了过去,很是熟练地点头:“八个字,因是空心的,承蒙惠顾四十文。”
“姑娘字写得好看也快,这钱给得值。”
买家满意点了头,除了四十文以外又给了五文:“姑娘若是得空,可来我云来轩留墨宝。等您高中了,我这小店面便高攀不起了。”
“有空一定,承您吉言。”
接过这四十五文钱她笑了笑,语气依旧诚恳,但态度也很明显。买家点了点头便拿着字离开,给默念着贺澄口述的赵学思让开了位子。
“这位公子,可是要我帮忙写篇诗文?”
“不。”
听到她主动招揽生意,赵学思脑海里转了一圈,看着她先行了一礼才缓缓开口:“想要代笔娘子帮忙写一封信给,给我。”
看到他脸上突然涨红,又显出几分结巴的模样,代写的女子了然。这青年看着好看,但格外不熟练、又叫不出口要把信给谁的模样,大约是要和心上人表白。
听闻京中太女即将娶亲到处都在忙着喜事,大约这位也一样有了心上人,又不想被太女看中,才决定直抒胸臆了。
“我明白了,公子想写点什么?”
“只需写一句话。”
也不知道这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赵学思想着刚才贺澄的示意,看这位代写书生依旧是春风和煦的模样稍稍靠近,低下头时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
“移花接木,可渔翁得利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