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当时的心里话。”加隆道，“你的确不怎么会照顾人。”
纱织不服气地给自己辩驳：“我当然不会照顾人。从小到大，只有别人照顾我的份，没有我照顾别人的份。你还是头一个，你应该感到荣幸。”
加隆噙起一抹笑：“是，我很荣幸。我真的很感激你，真的。”
这般郑重其事的道谢，反而使纱织有些不自在起来。她垂下睫翼，努力从回忆中抽身，回到正题上：“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才喜欢上我的吗？”
“给你一个忠告。”他道，“当一个男人重伤濒死的时候，千万不要温柔地照顾他，不然你就会俘获一颗真心。”
“……真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你救了我的命，给予我万分信任，贴心地照顾我，还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了我，虽然那张床又冷又硬，睡起来非常不舒服，但你为我做到了能做的极限，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
“……我那时只有十三岁。”
“足够开始初恋的年纪了。”他笑着亲吻她的掌心，“也足够迷人了。”
纱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但你有二十八岁，你……你比我大了十五岁。”
他毫不心虚，没有半分羞愧感：“我现在只有十八岁了，和你同龄。”
她小声道了一句“变态”。
“我听见了。”加隆仍然优哉游哉的，“这有什么可变态的？一个男人对一个迷人的少女动心，这件事很难理解吗？而且我只是动心，又没有对你做什么。”
那倒是，在照顾他的那段日子里，他从来没有什么占她便宜的举动，也没有任何让她感到不适的言行，要不然她不会照顾他那么久，并且之后一直把他留在女神殿里。
但她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就因为我救了你、照顾你，你就喜欢上我了？那如果当初救你的、照顾你的是别人，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别人？”
加隆含着笑，与她对视：“也许吧。但现实是你救了我，只有你，纱织。”
话语里隐藏的含义令纱织感到揪心，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在双子宫中一个人度过的那些岁月，还有后来在海峡岩牢里经历的潮水涨落。也许，她真的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拯救者。
她扬起一个笑，努力使氛围变得轻松：“好吧，我接受你的这个说法。那你——既然那么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迟迟不对我表明心意？如果你说得早一点，也许我就会先喜欢你了。”
加隆道：“早一点是早多久？你十三岁的时候吗？那我估计真的会被老头子打断腿，扔到海里去喂鱼。如果你指的是后来，我只能说，少女的心变化太快，我还没有从重回人间的惊讶和恍惚中反应过来，你的目光就已经追随着我哥哥而去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
他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喜欢他？”
纱织缓缓地隐了笑。“……对不起。”
“不用感到抱歉，喜欢一个人是你的权利，你完全可以决定自己喜欢谁。”加隆道，“就像你不能命令我结束对你的感情一样，我也不能要求你只喜欢我一个人。”
“而且——”他凝睇着她，“说句不好听的，我很庆幸你喜欢的人是他，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我和你就不会有今天了。”
望着他湛蓝的双眼，纱织心旌摇曳，不明白自己是否听懂了他的意思。她也不愿意去深想。会有这段混乱的关系、这份混乱的感情，原因皆在于她无法理清楚自己的感情，而她之所以会这么迷茫，他们是双胞胎兄弟的缘故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如果他们不是长得一样，乍看之下完全无法分清楚身份，她不可能会同时和他们展开关系。这是一种极其自私、极其糜烂的心理，她不该这么做，他们也不该这么做。
“加隆……”她深吸一口气，预感回忆往昔的温馨时光即将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被阴郁色调笼罩的现在，“我——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会愿意接受我们现在的关系呢？你、你不想单独和我在一起吗？”
“我当然想。”加隆回答，“可结果取决于你。”
“纱织。”他轻声唤她的名字，“你能放弃他吗？”
纱织的心颤抖了。
她垂落羽睫，一滴泪珠悄然挂起，被她竭力隐没。
“……对不起。”都是她的错，一切，全部是她的错误。
头顶传来加隆的声音：“你不能放弃他，也不能放弃我，却可以选择把我们全部放弃。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你能这么干脆？没有一点留恋？”
她只能一遍遍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接受。”他道，“这也是我原本准备对你说的话——你可以认为这段感情是错误的，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我不这么认为。你可以和我们分手，但我不会放弃，只要我还活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就不会放弃。”
纱织的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她看向他，闪烁着泪光，颤声道歉：“对不起……”
加隆无声与她对视。
她含着泪，悲伤着神色，但始终不曾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