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听到的消息是,天外天新任首座入宗门时低调地避开了前去接风的四尊使等人,然后又带着白发仙从廊玥福地相当高调地闯了进去,至今已经一个多月没什么动静了。”
“不保真,”那人补充一句,“不过当日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他离逍遥天境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了。”
一个月前。
“宗主,我们为什么要绕着走?”白发仙用轻功跟在前面那人之后,惊讶地发现那少年的轻功竟已经不在他之下,怀里抱了一个人的情况下都比他快上一些。
“为什么?”无心笑笑,“莫叔叔不妨猜猜。”
“别开玩笑了,”白发仙揉了揉眉心,“我提前知会了魂官他们在宗门那边等我们,真的要绕道?”
“猜对了,”无心加快脚步,“就是这个原因。”
“我就说叶鼎之那家伙的儿子不会差,当年那小家伙才五岁就懂得不少了,他这武学天赋说不定可以比当年的我早几年入半步神游。”
“就是不知道白毛和我的约定兑现得怎么样了,我给了他十二年时间。”
正值桃花烂漫的时节,雅致清幽的院落,角落桃花树下一袭青衫慵懒的男子一手撑着头百无聊赖地捏着手中的白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棋盘上,敲得棋子都挪了位。
好似还是坐得不怎么舒适,干脆侧躺下来仰起头,腰间的酒壶自行绕到他侧方,壶口微一倾斜,甘甜的桃花酿趁着满院的桃花香灌入口中,叹道,“好景,好时节,当浮一大白啊。”
对面的白衣人翻了个白眼,“想喝酒还需要找什么理由。”
说起叶鼎之和叶安世一口一个家伙一口一个小家伙,青衫人正是叶鼎之当年的过命之交百里东君了。
没能救下叶鼎之一直是他的遗憾,他答应过将那人的儿子安置好,考虑到当时叶鼎之刚刚统一天外天发动魔教东征后便身陨,将尚且年幼的无心带回天外天的话不是两位护法就能护住他,遂百里东君给了白发仙和紫衣侯十二年时节整顿天外天,对外借口“锁山河之约”,实则保护叶安世,并将他托付给了忘忧。
“所以我们在凉亭那边下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棋盘搬到这儿来坐在地上。”白衣人坐得比百里端正些,身旁放着一杆长枪,这长枪自魔教东征后一直陪伴着他。
朝堂也好江湖也罢,一个势力不可能没有隐患,更何况是新旧交替的时候。白发仙他们整顿归整顿,这叶安世回去后还是免不了吃些苦头,区别只是对于暗处的那些人来说,他现在回去相比五岁时就回去不好掌控了而已。
这对于现在的天外天来说是好事。
“你这些年出游没少将偷偷来境内的天外天反叛分子赶回域外,你对雪月城都没这么上心过,”司空长风一挥手将他的酒壶隔空抢了过来,也喝一口,“为什么自己不去看看他?”
“啧,没意思没意思,又输了,”百里东君答非所问,干脆上手将棋盘上的黑子拿走几颗,换成了白子,自己反问道,“为什么?”
他神秘地笑了笑,“因为啊…”
“因为我要离开雪月城啦!”眼看着那白棋已经死路一条,百里东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没等司空长风说话,突然身子一荡朝外掠去,“我要去趟海外仙山,雪月城的事就拜托你啦,我的好师弟。”
那人一勾手,那酒壶从司空长风手中脱离,晃晃悠悠地跟在离去的人身后往远处荡去。
“……”原地的司空长风皱了皱眉:这回的和问的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等等?
他要离开雪月城?!
“百里东君!”再一抬头那青色的人影已经飞出几丈开外,只剩下一个青色的点,他咬牙切齿地提起银月枪追了上去,身形快如疾风,“百里东君你个混蛋!你给我站住!”
晴天白日两道狂风绕着雪月城扫过,街上的众人早已司空见惯。
我生也空空,去也空空,取姓司空,也愿化作长风,一去不归,自名长风,所以我叫司空长风。
可后来这阵风,却被雪月城绊住了。
百里东君号称绝世酒仙,那般落拓不羁那般洒脱,却也落下了诸多遗憾,李长生,叶鼎之,玥瑶,儒仙师父…
人总是会有遗憾的,吗?
漫天的桃花纷纷散落随风扬了开来,细小的花瓣席卷了整个院落,席卷了整个雪月,带着萧瑟和雷无桀的“不知道无心和唐姑娘怎么样了”,带着雪月城的絮语,洒向远方。
一点落梅伴着细雪悠悠落下,落到一人白皙的手腕间。
天外天极冷之地的山巅,难得一见的雪殇。
“是啊,人总是会有遗憾,人生一世,离别在所难免,”清冷低沉的嗓音伴着点点寒梅落下,“可人往往明知道这些道理就是看不开。”
“因为人有七情六欲。”他身后右侧一身紫衣手握折扇的人面无表情道。
本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身后的人突然接话,还听出了明显有些生硬的安慰的语气,一身白衣僧袍的人有些无奈。
“两位叔叔不用在这守着我,我还不至于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
“我们自然不怕宗主跳下去,”白衣白发,腰间挂着白玉佩剑的人道,“毕竟属下当时被宗主借唐莲的万树飞花打落山崖都没事,宗主实力很快就会赶超我们,即使掉下去也不会有事。”
“莫叔叔还真是记仇啊。”他扯了扯嘴角。
顿了一下,“私下里,还是叫我安世吧。”
“…你长大了,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白发仙叹了口气,不跟他打趣了,“这一个多月来各宗门的人几乎不怎么见过你,知道外面现在都在传吗?”
无心笑笑,“我猜肯定是说新任宗主的坏话。”
“猜得不错,”紫衣侯道,“你回来时避开去接你的魂官从后山翻了进来,暗处的人见你和白毛一起进来的就没阻拦,猜测你便是新任宗主,至此再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