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带着死意的寒风朝唐歆儿袭来,森冷得她脖间都要被石化一般,她正待躲避时被无心一揽腰带离原地,扎起来的发髻却被打散,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五官愈发娇美。
这下连唇边欲盖弥彰的两撇假胡子都掩盖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
她干脆抬手将两撇胡子扯了下来,然后又回头看向刚刚夸无心好看的几个女子,明晃晃地伸手,一手环上了无心腰际,宣示所有权一般。
“……”天音门的几个女子白了她一眼。
“?”她拧了拧修眉,扬起拳头准备朝几人‘问候’一下‘表示友好’,被无心一手牢牢勾着腰动弹不得,只好又探头瞪了几人一眼。
“唉,我还以为咳咳,是个断袖,原来旁边这人是个女的啊,”几名女子略过她的眼神低声议论起来,“有妻子还不如是个断袖呢…虽然这女的不丑。”
“你没听说那几日都在传的…”“我平时不听那些,你回头给我讲讲。”
不丑?
唐歆儿又拧了拧眉:什么叫不丑?小爷我美若天仙。
“原来是个女的啊,”一人惋惜道,“可惜了,我还说她模样很俊俏来着,长得挺合我心意。”
“……”唐歆儿安静了下来,一手捂着还有些发冷的脖子,迎上无心听到这句话后疑惑的眼神,嘴角微抽,“连女人都说我好看,这说明我的确好看。”
“她说得没错,”他笑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对面的人,“钟云墨?墨熠居心不良意图生事是你看管手下不力,看在你尽心辅助护法多年的份上,我今日原本不想为难你。”
“钟云墨这人…有时候做事还真是不管不顾。”无法看着无心和唐歆儿对面面带死气,一脸颓丧的人,没什么表情道,“我真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你能看懂他就不是他了,毕竟能练成哭恸功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无法笑眯眯道,“我猜他现在出来应该不是为了墨熠和段尘逸,八成只是因为被小宗主当众驳了面子。”
“打赌吗?”他笑眯眯补了一句。
“不了。”无法冷着脸道,“我们那场结果还未出的赌局你要是输了就要死了,你都死了怎么还我接下来赌输的东西。”
“这么笃定你会赢?”无天笑,“上次你输之前也这么笃定。”
“对。”无法依旧冷着一张脸看向正中央剑拔弩张的几人,“我跟你赌了这么多年没赢过,这次就算你再费尽心思我也依旧会赢。”
“一群怪人,就我一个正常人。”不远处的无作扫了几人一眼:两性格奇怪的赌徒,讨厌的瘸子,没脑子的小破孩(钟云白),还有个成天哭丧着脸的。
“人格分裂也算是正常人?”他一旁轮椅上的无相淡笑道。
“你说谁没脑子!”刚刚低调绕进来的钟云白瞪了无作一眼,拔出别在腰间的将将跟他人一般大的判官笔朝无作扫了一笔,被对方躲开。
“别打了,那边也快打起来了。”无法冷着脸阻止。
“那再打个赌,赌谁会赢,”无天笑道,“谁输了谁待会儿替同样输了的钟云墨求情。”
“听你的意思你这次压宗主赢?”无法道。
“宗主只知拿我和我的手下开刀,”钟云墨垮着一张脸,眉梢眼梢连带着嘴角都耷拉着,死气沉沉的模样,“就没有想过墨熠他们是怎么知道你们在宣城的?宗主身边这位唐姑娘不只一次和霖刀一起出现过。”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钟云墨说出这么聪明的话来,”无作悠然地摇着手中折扇,“果然和你们在一起待久了,挑拨离间都学会了。”
“我刚才就说他只是因为被小宗主当众驳了脸面才出去的。”无天笑道。
二人的关注点出奇地分离。
“说起来,”无天突然看向唐歆儿,表情不变,“他这话倒是没骗人,我想起来我也不只一次看到她和霖刀待在一起,包括刺杀小宗主的镜月。”
“谎言是不是谎言,在于听的人有没有信,真相是不是真相,在于说的人是否真心。”无相浅笑着看向无心身旁的唐歆儿,“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欲摧人,可攻心。
“一早就觉得她心怀不轨。”距唐歆儿不远的人道,“宗主要不要好好想想,最近发生的事,哪件不是跟唐姑娘有关的。”
“她若没什么事,为什么什么都不肯跟你说呢?”
“你自以为了解和熟悉的人,真的是你以为的那样吗?”
“……”明明是同一人的话语却重重叠叠环绕耳边,像是梦呓一般将人围绕其中,无心闭了眼,伸手一挥,转瞬间那些直击心底的话便消失不见,方才那些像是幻觉一般。
但四周的议论声确实此起彼伏传来,虽然没方才那般隐秘和戳心。
“毕竟是唐门的人…说不定是那些人的暗棋…”
唐歆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开什么玩笑,这是又把锅全推她身上了?
可恶的是不能在这里解释。暗处那些人可能大半都在这里,她只能悬着一颗心等他反应,像是在等他的判决一般,期盼他给她留下事后解释的余地。
她松开抓着他的手,静静看着他。
行走江湖无数次陷入生死攸关的境地,后来再危险都能保持冷静了,此刻却是因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担心他就此远离她而有些心慌。
“观心之术?”另一边的无心却是自顾自地思索着:只在廊玥福地看过相关的一点记载,其余有关这个的记载都不知被谁撕去了。
“……”她垂眸,握了握手,指间多了几枚刀刃。
她唐歆儿从来不是会受委屈的人,如果这些人真的打算做些什么的话,她就干脆拼了命闯出去,把他们的宗主顺带绑了拐走再也不回来,反正他们一早就想夺位了,这位子便让给他们。
闯不出去便是死在这里,也不会遂了他们的意。
最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想的…
“口说无凭,”无心侧眸看了不知在想什么的唐歆儿一眼,将她拉到身后替他挡住众人暗藏恶意的目光,“无非是觉得我不够强想当众试探我的武功而已,不用将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况且我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处置。”他一挥手,一如既往在她身周罩了层淡金色的大钟,抬眼看向钟云墨。
“……”唐歆儿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神色有些复杂。
她心头涌上一阵难言的情绪,一时不知该感动还是该担心。
钟云墨不再多言,嘴角咧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周身散发着重重死气,让人看了便心生郁结。一晃眼间他便闪身至无心身前扬起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