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霜说:“我坐外面吧。”
“我这儿正对着空调,”周迟译坐着没动,“想吃什么?果汁是喝冰的还是常温的?”
“……常温的。”
夏梦忽然有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周迟译,你怎么不问我想吃什么?”
他连看都不看她,“今天不减肥?”
“我只吃几口,你帮我点一份沙拉,”夏梦突然发现他少了样东西,“你的帽子落在学校了吗?”
“在车上。”
“哦,”她嫌赵南霜碍事,“我们换个位置。”
起身时,她碰洒了桌上的那杯柠檬茶,陆止止说话很直接,“就这么大的地方,还要换来换去。”
寇庄路也让夏梦别换了。
茶水顺着桌沿滴到裤子上,赵南霜有点洁癖,她动了动,又不小心碰到了周迟译的腿。
他拿着笔在菜单上勾勾画画,只用余光很轻地瞟了她一眼。
赵南霜悄无声息地并拢双腿,比小学上课坐得都端正。
陆止止伸手摸了摸赵南霜的脸,“你的脸好红,空调温度开得这么低,还是很热吗?”
“一会儿就凉快了,”赵南霜拿起冰镇柠檬茶,连喝了大半杯。
纸巾放在周迟译的手边,他随意抽了两张,把赵南霜面前的水渍擦干净后整盒推给夏梦。
因为赵南霜坐在中间,夏梦每次和他说话都要往后靠,但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手机一直在振动,屏幕上的微信消息就没停过,夏梦比他自己都更关心找他的人是谁。
如果进出方便,赵南霜早就端着碗坐到对面了。
夏梦又有悄悄话想告诉周迟译,赵南霜识趣地往前靠,扭头时,突然注意到有一个穿着店服的男服务生冷冷地盯着这个方向。
赵南霜以为是粉丝,但服务生似乎不是在看夏梦。
如果是黑粉,这种仇恨的眼神也太过了。
陆止止让赵南霜看一个视频,视频只有十几秒的时间,等她再朝刚才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服务生已经不在那里了。
吃完饭,寇庄路把陆止止带走之前,让周迟译送赵南霜回家。
就算夏梦没有约他去酒吧,赵南霜也会自己打车。
周迟译说:“你先走。”
车还没来,往哪儿走?赵南霜有点想笑。
刚才在餐厅里不嫌她多余,非要让她夹在他和夏梦中间,让她吃一口饭挨两个白眼,现在在马路上倒是一秒钟都等不了,刚出医院就喝酒,祝他活到九十九。
直到夏梦似怒非怒地叫他的名字,赵南霜才反应过来,周迟译不是让她走。
夏梦柔声道:“我后天要去参加一个集训,想提前过个生日,周迟译,你陪陪我。”
周迟译的神色毫无波澜,“差不多就行了,别招人烦。”
“你烦我?”夏梦显然是很清楚周迟译的脾气,懂得适可而止,“你烦我,我也还是要找你的。”
她离开时还说了句:“等我回来。”
周迟译在打电话,赵南霜站得远,但路灯旁的影子有重叠的部分,她轻轻踩着脚下的石子,心里默默地跟着红灯倒数。
3、2、1……
她迈开第一步,脚还没落地,eleven就朝她扑了过来。
成叔跟在后面跑了一身汗,慌忙地捡起狗绳,让赵南霜牵着eleven,他去开车。
eleven是条有脾气的狗,以前只有周迟译摸它的头,它才不会大叫。赵南霜又是摸头又是摸脸,它不仅不生气,好像被摸得很舒服,还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凑。
赵南霜知道被相机撞到有多疼,她仰起头,抱歉地看着周迟译,“它的鼻子肿了,要不要去趟宠物医院?”
eleven摇摇尾巴:“汪!”
周迟译看破不说破,叫什么叫,被蚊虫咬了一下而已。
“今天不方便。”
赵南霜想了想,“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它有任何问题,你联系我。”
成叔把车开到路边,周迟译走过去打开车门,“先上车。”
赵南霜只好取消打车软件上的订单,来的时候车里有陆止止和寇庄路,他们东拉西扯,能聊一路,现在就只剩她和周迟译,成叔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坐在副驾的又是条不会说话的狗,气氛有点尴尬。
周迟译问:“住哪儿?”
“我开了导航,”赵南霜把手机音量调大,“成叔,麻烦您了。”
成叔笑笑,“你是迟译的同学,不用客气。”
车里光线暗,赵南霜看不清周迟译的表情,幼儿园太遥远了,小学几年算起来也没同桌多久,初中虽然同班,但吵架很频繁,高中就更不用提了,相隔半个城市,没见几次。
他们之间,“同学”这个称呼都是勉勉强强。
车开进居民楼,路窄了,也更安静了,这里离六中近,很多高三学生都在这个小区里租房子。
赵南霜不想住校,租住在这里也是图方便,九月份到期,到时候刚好就开学了。
成叔有烟瘾,下车找了个地方抽烟。
副驾的车窗往下降了一部分,eleven探出狗头,左看看,右看看。
路灯下有很多蚊虫和飞蛾,聚在一起乱飞,四周是平凡的万家灯火,还能隐约听到哪家在吵架,孩子高考发挥失误,估了分,可能上不了好学校,父母在为是复读重考还是随便上个普通大学而争执。
赵南霜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周迟译面前。
他慵懒地靠着车门,从鼻腔里发出很低的嗤笑声,“赵南霜,你平时都这么直接?”
当初删他的时候搞不好比现在更果决。
赵南霜平静地说:“平时都是别人问我要联系方式。”
周迟译笑得更明显了,“这么说,我很荣幸。”
赵南霜委婉地表达他确实是沾了eleven的光,“毕竟养了条有点可爱的狗。”
周迟译笑着从兜里拿出手机,手机屏幕的光亮照着他身后有个黑影。
“小心!”赵南霜是本能反应。
她两步跨过去,挡住了周迟译,男人高高举起的棍子就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