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展千元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登上哄睡平台看了眼自己的个人主页。
已完成订单数来到一万单整，先前显示为“投诉处理中”的订单，已经变成了正常的“完成”。
陈先生果然说到做到。
想想折腾了两天的哄睡单就此画上句号，展千元心满意足之余，竟然萌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这股怅然从何而起，微信里便连着跳出了好几条新消息。其中大部分来源于一个哄睡师的亲友小群，还有一条是她睡醒之前，图吉发来的私信。
【图个吉利：正道，有个事要跟你说……[瘫倒]】
孤零零的半句话，没有任何前后文，发送时间是两小时之前。
认识这么久，图吉几乎没有话说到一半，人消失的情况。展千元反复把消息看了几遍，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返回消息列表，这么一会儿功夫，亲友群里已经聊了近百条。她惴惴不安地点进去，从最顶上开始爬记录。
虽说是亲友群，但展千元和群里的人并不太熟。她是被一个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同行莫名其妙拉进来的，进群以后观望了一阵，发现群里的话题自己融不进去，便很少在群里说话。
估计其他人也不知道群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第一个发言的是个群管，ID“苹果醋”。展千元有点印象，对方好像也是平台的管理员，不过是属于合规审查部门的，负责抽查哄睡师上传的服务记录里，有没有违法违规内容。
【苹果醋：姐妹们，猜猜我刚才听见什么了？[斜眼笑]】
【苹果醋：[语音]】
展千元轻点了下语音条。
语音条前几秒是空白的“沙沙”声，在等人说话的同时，她往下划了划，看到齐刷刷的一队“卧槽”。
下一秒，便听一道磁性的男声入耳。
“……晚安。或者，早安。”
？？
展千元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语音条是翻录的，有明显的失真。即便如此，她还是一下就认了出来——是陈楚凉。
可是他的录音为什么会出现在群里？
是自己上传的服务记录被抽查了？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这句话？
还是说，他除了自己，还在同平台上找了另一个哄睡师？啥时候？昨天晚上？？
她感觉自己有些凌乱。
群聊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霸占你的美：大清早的，我的耳朵直接怀孕，啊——】
【三好青年：是服务录音吧？谁啊，能接到这样的单子？】
【苹果醋：除了头牌，谁还有这么好的运气啊？[捂嘴笑]】
【法号古一：酸了酸了酸了我酸了！！他们聊什么了！！这男的怎么这么苏啊！！】
【霸占你的美：要是头牌的客户都这样，我也想做头牌呜呜。】
【苹果醋：大家语音别外传，也不用太羡慕啦——今天突击检查，这位头牌要出事了。[嘘]】
【三好青年：？什么事啊？】
【苹果醋：等平台通告吧，很快了。】
展千元手指一顿，往回翻了翻，目光在“头牌”二字上停留了片刻。
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迅速翻开手机录音机，把进度条拉到最后。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更加清晰的版本，在她手里缓缓响起。
……
展千元两眼一闭。
先前她放到后10分钟都是空白，就跳着点了点，并没有全听完。谁能想到，陈楚凉还有这么句话。
不过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苹果醋说，她要出事了。
展千元又戳了戳图吉，但图吉依旧没有回复。她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沁着凉意的液体滑过喉咙，才略略压下烦闷的郁气。
等待总是漫长，展千元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了十几分钟，才听见平台软件响起提示音。
同时，消失许久的图吉也终于有了回应。
【图个吉利：抱歉啊正道，刚才被领导叫走了……事情有点复杂，你看平台通告了没？】
【正道的光：我正在看。】
通告很长，洋洋洒洒几百个字。大致意思是说，今天有平台的领导突击检查，查出多名哄睡师在开展工作的过程中存在违规操作。
其中，哄睡师ID“正道的光”服务态度不端正、服务记录上传不全，缺少客户投诉处理过程，作为平台接单数量之最的金牌哄睡师未能发挥模范带头作用。平台决定作废其无效订单、暂停该账号接单权限30日，同时降级为银牌哄睡师以示处罚，即日生效。
看得展千元连连皱眉。
【图个吉利：他们说你服务态度不端正，因为第一次接单的时候你先睡着了……】
【图个吉利：我告诉他们你后来补了一单，他们就追问第二次的录音在哪儿。】
【正道的光：不是规定结单两天之内上传录音都可以嘛？】
【图个吉利：我也提醒过他们，但是他们就硬说不行。我寻思联系你立刻补交一个吧，他们也不同意，还把我手机拿走了。】
展千元明白了。
通告里特别强调了她接单数量最多，以及金牌哄睡师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