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展千元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抵达餐厅。
组局的夏青旋已经到了，在座位上朝她招手。同桌的还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年轻女生，随着夏青旋的动作朝门口望过来。
展千元强打起精神，客气地朝两人笑了笑。
一张圆桌，四把凳子。展千元挨着白裙子女生坐下，左手边还剩下一张空凳子。
“订的晚了点，包厢全满了——好在这家餐厅大堂的环境也不错。”
夏青旋年近四十，偏分的长发烫微微卷曲。狭长的眼梢一挑，透出几分常年纵横生意场的游刃有余。
没有招呼服务员，夏青旋主动倒了一杯茶水，端到展千元面前。
“原本以为，出了通告那件事后，你会对平台有些意见，不肯赴我的约呢。”夏青旋笑着说。
展千元双手接茶，轻抿一口。
夏青旋示好的以为很明显。
若是以往，展千元或许还会刨根问底，平台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但此时，她满心想的都是展红莺的事，没有力气和夏青旋扯来扯去。
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一道轻响，她这才缓缓说道：“夏总哪儿的话，本来就是我上传的服务记录不全，被罚得心服口服。”
“还是你看得通透。我们之后还要继续合作，能这样想是最好的。”夏青旋满意地勾起嘴角，视线转向旁边。
“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西西岐，这位是正道的光。”
“嗨！”白裙女生已经悄悄观察了她许久，此时终于有了打招呼的机会。
“你好，”展千元的语调柔和了些，“我看过你在论坛写的帖子，一直都很想认识你。”
“真的？”西西岐眼睛一亮，似乎有几分激动。“我没想过……我是说，你是金牌哎，而且客户口碑那么好，我以为你不会关注到我。”
话还没说完，她便去拿手机，“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也想认识你很久了。”
展千元刚要答好，却听夏青旋轻咳了声。
随即，一阵脚步声从她背后传来，越走越近。
她下意识回头，来人正巧从她身边经过，卷起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
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眉目平和，给人一种温厚儒雅之感。
他拉开她左手边的空位，坐下。展千元看清男人的长相，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他顿了顿，“在下黎宴辞，全国睡眠研究会委员。”
“我们也是刚到。”夏青旋笑了笑，再次承担起中间方的角色：“这两位是我们平台十分出色的哄睡师，西西岐，和正道的光。”
被提到的两人依次和他打过招呼，他的视线掠过展千元时，明显多停顿了两秒。
西西岐本以为聚餐只有她们三人，此时又加进一人，听起来很有来头，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之前没听夏总提起……”
夏青旋身体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半是调侃道：“我可是跟你们说了，有个平台外的发展机会。”
西西岐还想再问，夏青旋伸手一拦：“别急，咱们边吃边聊。”
说罢，招呼服务员按照预先点好的菜单上菜。
但是服务员的那边似乎是系统出了差错，没能查到夏青旋的订单，夏青旋只得再点一遍。
桌上三人一时无话，展千元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视线尽量避开男人的方向。
然而还是没躲开他的问候。
“……千元，好久不见了。”他定定地看着她。
展千元只得把茶杯放下，换上一副营业的态度，微笑着回：“黎先生是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
“‘黎先生’也太生疏了，和以前一样叫我学长就好。”黎宴辞替她加满茶水，展千元想自己来，却没能抢过。
“昨天刚刚回到贡城，回来后就在开会，还没有和其他人说。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似笑非笑地说。
西西岐听见两人寒暄，没有插话。倒是夏青旋望过来，问了句：“你们之前认识？”
“大学校友。我比千元大一届，曾在同一个学生组织共事过。”黎宴辞温声回答，“共事”二字稍稍加重。
夏青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黎宴辞说得是事实，但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他还是她目前租住的那套房子的房东。
那时候，展千元的上一任房东不再续租，而她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房子，无奈之下只能在朋友圈求助。
后来，黎宴辞主动联系她，说他去了京城发展，在贡城的公寓一直闲置，可以友情价租给她。
她去看过，位置、设施等条件都合适，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
如今，黎宴辞回来了。
她大约又要搬家了。
不过这些事可以之后和黎宴辞慢慢谈。眼下，她有点好奇他的身份。
睡眠研究会委员。
那是干什么的？
好在黎宴辞没打算卖关子，和展千元打过招呼后，很快将话题引入正轨。
“大家应当知道，从哄睡行业兴起以来，平台各立规定，却始终缺少统一的监管机构。”黎宴辞从头解释。
西西岐认可地点了点头。
“最近，网上又掀起了一股对于哄睡师的讨论热潮。”
“啊，你是说苏文黎发起的那个讨论。”夏青旋说着，看了展千元一眼。
黎宴辞点点头：“是的，最初仅限于网友的经历分享，到后来很多专家学者也加入进来，对行业发展方向进行了探讨。”
“那探讨结果呢？”展千元跟上一句。
“结果就是，睡眠研究会决定组建行业协会，并联合行业中十位优秀的哄睡师作为咨询顾问，制定从业标准和服务标准——其中就包括二位。所以，我特别拜托夏总，约二位商量。”黎宴辞说。
展千元听明白了。
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不过她更关心……
“如果按照黎……按照学长说的，我们同意做咨询顾问，有工资拿吗？”
夏青旋玩味地眯起眼睛。
黎宴辞笑着答：“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