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谌眯了眯眼,他点开车载导航,点开搜索。
搜索栏里保留着历史记录,最长的那一行是一个五星级酒店。
辛谌的手指停了一下,孟枝看过去。
时间是上午09:46。
然后是香山,时间是下午1:28
陈以冉和严晨晨,直接从酒店来的香山。
辛谌又按了一下触控屏,输入自己家的地址。
孟枝看向车窗外,她从来都弄不懂严晨晨的心思,但好像,陈以冉也弄不懂。
初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学校提前放学,单位宿舍楼安静极了——大人都还在上班,而小学、高中的学生还在上学。
孟枝走到走廊,听见那端传来的交谈声。
“辛谌,你什么意思嘛?”女孩子的声音,很委屈的样子。
“我没什么意思。真的,特别没意思,你来我家门口堵人,这什么意思?”辛谌的声音很低,压着怒气。
“我……你清高什么?你家缺钱你不知道吗?”
“我家是缺钱,我家缺钱了所以你就可以来踩我一脚?你想什么呢?严晨晨?你脑子里什么东西都不长是吧,我爸公务员,公务员你懂不懂啊,你家里是开发商,你拿着你家里的钱过来给我,你是送钱吗?你是要把我爸送进去啊。”
“我喜欢你才这样……”女孩子带了哭腔。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那陈以冉、王梓宇、向时潜成什么了?你别装了好不好,你就喜欢别人都喜欢你,你想当公主,我当不了侍卫骑士王子大臣,我没工夫陪你演。”
“嘭——”男孩说完就关门。
糟糕!
孟枝快步走进另一个单元,但是还是和走出来的严晨晨四目相对了一瞬。
她神色平静,琥珀色瞳仁里无波无澜。
那时候她想,原来她就是严晨晨,真好看,就是看起来有点可怕。
后来她知道了严晨晨有多可怕。
十年了,陈以冉知道这些事吗?
小车停靠在路边,很高档的小区。
辛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吧,去我家吃饭。”
孟枝下车,只犹豫了一瞬。
在电梯里面,陈以冉身上的松木香又往孟枝的鼻腔钻。
辛谌输了密码,带着孟枝进门。
“我家不常来人,也没有放备用的拖鞋,你随意就好了。”
孟枝点头,环顾四周。
辛谌家是很开阔的平层,客厅很大,另一侧是一整面落地窗,没有电视,只有一个看起来很舒适的皮质沙发,极简的装修风格。
窗外华灯初上,夜幕低垂。
是少了点生气。
“辛谌,你家的宠物呢?”孟枝实在是好奇。
辛谌一愣,“你想看?”
孟枝迟疑,“方便看吗?”
辛谌带着孟枝往走廊那边走,他打开卧室门——乌龟的水缸被他放在卧室的阳台上,辛谌走过去开灯。
孟枝在门口脱了鞋,穿着袜子走过去。
辛谌看着她穿着彩色的卡通袜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她今天穿了深绿的冲锋衣,宽大外套中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神色认真。
今天一直觉得,她很像春游的小学生。
“居然是乌龟啊,它缩着头是不是在睡觉?开灯会不会打扰它?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孟枝压低声音,抛出一箩筐的疑问。
是,会,取了。
女孩低垂着头,黑色短发乖巧地别在耳后,额头光洁,粉腮如樱花花瓣。他沉沉地看着孟枝,心里是最近少有的安定。
很想要,一直看着她。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这只花龟,算是一个证据。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那天对陈以冉,他说谎了。他不再觉得满足,开始觉得缺憾,他看自己的生活也觉得空了一块——否则他不会跑去养一只乌龟想要填补那块空白。
那天在剧院,他识趣地离开,留下陈以冉和孟枝单独相处,心里的茫然感几乎将他吞噬。
他把那只花龟领回家,弄好了水缸,但是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合适——从客厅到玄关,从书房到卧室,他搬来搬去。
哪里都像缺了一块。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觉得空的,可能是从那次相亲之后,也可能是从上次在剧院再次遇见她之后。
他强压过许多次不甘心。他最初以为,自己只是不甘心真的把婚姻当作一纸合约,但是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甘心的是她。
他喉头滚动,说不出话。
孟枝没等来回答,抬头看他,“我声音太大了吗?”
辛谌摇摇头,黑眸里云雾翻涌,藏在阴影里。他一一回答她的问题。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辛谌,现在不是好时机。
她胆子小,她属乌龟的,你要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