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ynn：我当时就在现场。毫不夸张，用最垃圾的手机拍出最生的生图，他男朋友一眼望过去也是最帅的。
Eric：可惜，Lee偏偏偷拍了一张看不见脸的。
孟枝：确实可惜。
她还挺想见识一下Lee口中的吸血鬼般的帅是什么样子。
Lynn：都是L字辈的，他怎么就这么怂啊。
Eric：那你怎么不拍？
Lynn：他太帅了，我的手机不配拍他。
三个人又商量给Emilia送束花，等一切都定好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孟枝退出小群，看见严晨晨发来的好友申请。
严晨晨的头像是自己的照片，是她在落地窗前的背影，窗外是城市天际线。
孟枝点了通过。
她为什么要怕她。
午餐结束的人群回流，一部分人回到工位上准备午睡。
整个律所呈现出寂静中的秩序。
孟枝放下手机，拿出午睡的枕头，趴在座位上，脸朝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
窗外，是另一座庞大的高楼，深蓝的玻璃巨幕阻住视线，看不到更远。正午的阳光从天顶洒下来，玻璃上有炫目的光。
孟枝转过头。
都是落地窗，但景色无从比较。
她现在在17层，严晨晨呢？
她会一直呆在高处吗？
孟枝闭上眼，好想把她拉下来。
让她呆在无法俯视、无法践踏的高度。
辛谌开车去了寺庙。
那一枚布制的平安符被交还给寺院的师父。
他进了山门，在殿门前驻足。
琉璃瓦，赭红墙，香炉生烟，树影斑驳。
寺院的香灰味充盈在鼻腔，辛谌终于转身离开。
初三那年的春天，他去过帝都的许多寺庙，也许过许多次愿。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他走进每一间大殿，在每一尊佛像前絮絮叨叨，说我也知道现在来求你们看起来不是很虔诚，但是我保证自己会行善积德，会吃斋念佛敲木鱼撞钟捐很多钱，只求我母亲可以痊愈。
可惜，没有神迹。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种话徘徊在他脑子里好几年。
但是他痛到没有力气怒骂，他只是恐惧，对父亲的衰老更加敏锐，整个人像上了发条一样，不停地往前。高考进入理想院校，选当时最赚钱的信息学部，本科的时候自己开发软件、游戏，能变现就变现，大三那年提前毕业，去美国留学，两年后毕业回国，拿的是最好的offer。
他想在大城市立足，只怕自己来不及。
寺庙什么的，再没来过。
除了大一的时候，陈以冉要来这间寺庙参观，他照着网上的攻略仔仔细细地走，辛谌在旁边陪着逛，他知道每一尊佛像的名字，但是怎么都不愿意再看那些佛像一眼。
好像看一眼，就会退回四年前，变成那个卑微无助的自己。
天意总像是捉弄。
天意捉摸不透，他自从知道孟枝和吴羽芸在同一个律所之后就隐隐不安。
这种巧合像一个陷阱。
他坐进车里，打开vx，给吴羽芸发信息。
“抱歉，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假装恋情稳定了。”
“w:见面聊吧，你晚上八点过来律所楼下可以吗？”
辛谌犹豫片刻，回复“好的。”
左前方的水杯架上，放着孟枝给的瓶子，花茶已经见底，茶液退去后的塑料瓶显出浅蓝的本色。辛谌不自觉想到她那天背的浅蓝色背包。
她好像很喜欢这个颜色。
Emilia把晚餐定在一个西餐厅，离律所不远。餐厅门口有小型瀑布造景，转角有钢琴演奏，天花板上坠下大小不等的水晶，像凝固的雨滴。看起来很是高端。
三个实习生不自觉有点露怯。
“比何par请的那顿饭还要高级欸。”Lynn看着菜单小声感叹。
“你们以后做律师，总是要见这种世面的，那些要上市的公司可不差钱。”Emilia笑着点餐，“而且，我真挺喜欢你们三个小孩的，认真聪明肯做事，当然要请你们吃好一点的啦。等一下放开吃哦，我是有项目奖金的，很阔气。”
在孟枝的高中时期，她幻想过自己成为都市精英，自如地游走于各种场合，眼前的Emilia就像是从那些幻想里走出来的一样——工作的时候，是把出鞘的锋利匕首，一针见血，见血封喉，而放松下来享受生活，又能在大城市里如鱼得水。
据说还有很帅的男朋友。
别人的羡慕对她而言，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东西。
饭局结束，外卖app上定的花刚好送到门口。
Emilia笑着接过碎冰蓝玫瑰花束，道谢，和他们告别。
实习生往地铁站入口走，她目送他们过马路，然后走向相反的方向。
到了律所楼下，黑色SUV就停在路边，她敲两下车窗，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吴小姐？”
辛谌看着抱着一束花的吴羽芸，打了招呼，语气迟疑。
Emilia把花束往后座一放，“别误会啊，实习生送的。”
“所以，谈恋爱的事情，你为什么假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