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昭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诅咒”自个儿的人,顿觉有趣,挑眉道:“李御,拿钱。”
护卫嫌弃地看了季念念一眼,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拿了银子给季念念。
书生一把捂住胸口,肉疼地活像掏他的钱。
“多谢公子...告...”季念念喜滋滋地把钱收好,告辞的话还没说完,路口又咕噜噜地行来一辆马车,车上装着好几只木桶,每只木桶上都写着“紫水”二字。
“让让,让让啊!”车夫不耐烦地赶堵在路中的几人。
与马车擦身而过的同时,季念念一把捂住鼻子,嘀咕道:“唔——好腥。”
抬眼看去,大木桶并未盖严实,里面晃荡着溢出桶外的居然是血。
季念念瞧见后,惊定不疑地后退一步。
萧怀昭三人也拧眉看着这诡异的送血车。
他们眼见这拉马车的男子,挨家挨户地将一桶桶血水送进铁器铺。
送货时还不忘与铁匠闲聊——
“你那儿可还有货?颅骨还有么?”从鲁家铁铺出来个肌肉虬结的汉子。
“嗐,这几日颅骨价格高了不少,都比得上以前从撷英使那儿买的了,如果想要赐福的颅骨,你还不如去飞梦楼求一求天师大人呢。”
鲁姓铁匠暗骂钱满堂一声晦气:“钻钱眼儿里了!”,又叹:“那这几日不就不宜打铁了?”
车夫想了想劝道:“也不差这几日,求个颅骨供奉着再说吧。”
季念念觉得这事颇为蹊跷,匆匆对身后三名男子摆了摆手告别,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书生见状更奇了:“她这是想干什么?”
萧怀昭对于这个行事诡异的女子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她身份又是天师,事不关己道:“走吧。”
季念念眼见这车夫送完西街的铁铺,便驮着水桶往回走,她不远不近地缀在车夫身后,顺着栈道上的梯板上了一艘大船。
季念念匆匆扫了眼栈道周围的环境,只见栈道两边的对子上写着——水泽神仙洞,天霖飞梦楼。
这船要去飞梦楼?季念念顿时警觉。
船上的人大多穿着绫罗绸缎,还有些是外地的客商,对话间乡音难改,但只要见这木桶上写着紫水二字,都纷纷避之不及,瞬间让出一块儿真空地。
连明显是飞梦楼护卫装扮的人,都不愿意靠近这紫水桶,一脸嫌弃的模样。
“开船咯——”
一声船哨高呼而起。
船板微微一震,梯板慢慢收起,哗啦啦响起船桨拨水声,船身似半浮在水面上的大鱼,缓缓游动起来。
季念念看着远处的飞梦楼,大泽之上,暮色熹微,又配着水榭绵延,十分壮观。
船行间,月色渐起,笼罩住渐近的飞梦楼,楼上灯影憧憧,薄纱飘动,袅娜动人,衬得飞梦楼半依着的湖岛,都如仙山一般朦胧。
赞叹声四起,人群纷纷兴奋地涌上前,期待着赶紧登上富贵泼天的飞梦楼。
季念念随着人群向前,余光却一直盯着那送水车。
等游人散入飞梦楼后,送水车才登上栈道。
季念念见送水人驾着车,沿着栈道拐进飞梦楼另一侧,她四周观察一番,顿时调转脚步,避开人群跟上。
没想到刚刚跟着拐进去,一柄刀就送到眼前——
“何人来此地?”飞梦楼护卫凶神恶煞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季念念一脸单纯的惶惑,好像走错路似的打量四周一番,“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侍卫怀疑地上下扫视季念念,只不过面前的女子看起来毫无缚鸡之力,手里的刀也慢慢放下。
但就是这一瞬间,季念念判断四周没人后,迅速掐住护卫手腕,迫使他丢了刀刃,另一手直取护卫咽喉一掐,直接制住护卫。
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时,迅速上手一拧——
只听咔吧一声,那护卫便没了生息。
季念念立刻将将尸体滚进水中,只听见一声入水闷响,夜色淹没一切。
她从怀里抽出面巾遮住下半张脸,捡起刀刃向室内走去。
黑黝黝的甬道没入地底,零星看得见火把跃动的火光。
季念念小心翼翼地向地底深入,但越往深入去,水腥气混杂着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儿,直叫人恶心。
季念念微微皱眉,在听到恐惧的闷哭声后,她的呼吸放得更轻缓了。
送水人的车停在不远的前方,那人背对着入口处,拎起一边的水桶仍到井中,似乎对这哭声毫无知觉。
过了会儿,他在这大井之中摇起来一桶血水,正要转过身倒入桶中——
季念念一张符箓捏在指尖,上面灵气萦绕,她迅速潜近,甩手将符箓定在送水人的身上,那人瞬间僵立,眼神惊恐,却也发不出声音。
季念念走过去,看也不看这人恐惧的眼神,直接拧断脖子,搜刮完他身上的东西,再将人扔进血井中。
闷哭声是从一侧小门里传来的。
她放轻脚步,慢慢向小门靠过去,只听见一人似乎被哭烦了,他粗声骂道:“哭什么哭,作为人牲能为水神献身,是你的福气!”
骂声没了,又传来刷刷地磨刀声。
恐惧的哭声更大了。
这福气不如给你,季念念在心里骂道。
她暗藏在甬道中,听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脚步声,这里应该只有那屠夫一人。
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摸到这里来,这里的守卫竟然如此薄弱。
将符箓捏在手中,季念念瞬间蹬地而出,在屠夫震惊的眼神里,甩手将符箓贴在对方脑门上,并再次获得一尊人形雕塑。
她打量着眼前的令人窒息的环境,若不是石台上绑着的是人,还以为是屠宰场。
楼上笙歌曼舞,楼下却是尸山血海。
被堵着嘴的孩童凭着求生的本能,挣扎着发出一声声呜咽。
有人来救他了!
季念念对着小孩儿轻轻一笑:“稍等一会,姐姐就来救你哦。”
她对着僵直的屠夫笑容一跌,直接一踢对方膝盖,将屠夫放倒,摁住他的头抵上汇集血水的凹槽。
也不知这水槽流过多少血,已经长出黑色的血沁。
季念念毫无慈悲地拿起屠夫手中的放血刀,压上他的脖颈。
一点一点轻轻地压下去。
刀见过的血,在这一刻反噬。
渗入屠夫的皮肤,骨髓,心脏。
死亡当头,屠夫在定身符的作用下,什么都做不了。
季念念看着他头上的汗,瞥了瞥他裆间的深色,轻蔑一笑:“既然为水神献身是福气,这福气给你吧——水神佑你,永入地狱。”
做完这一切,牢中陡然地陷入安静。
季念念反应过来,瞬间起身,抱歉地对着害怕的小孩儿笑笑:“我只杀坏人,你要听话哦,千万不要出声,不然可就麻烦了。”
小孩儿慌忙点头。
季念念拿出堵在小孩儿口中的脏布,割断绑住她手脚的绳子,二人正准备离开,小孩儿却突然抓住季念念的手,害怕地躲进她身后。
“姐姐,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