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忍冬:“那你后来有被收养吗?”
余笙:“嗯,被一个下班路过的老师发现了,他是数学老师,也因为身高不高没少受背地里的指点,也一直没有婚配。他把我捡回去以后就带着我生活,把我介绍给家里的亲戚,后来我也渐渐长大了,别人夸赞他的儿子高大漂亮,他也高兴地看着我,别人说我俩站一起一对比,他显得更瘦小了,但他也不恼,骄傲地说这样显得我更优秀。我也头一次除了在妈妈身边,又一次感受到亲情。后来我就跟着他生活学习,他从学校下班以后就马不停蹄给我补了之前落下的很多功课,就这样虽然我从初一下半年才入学,但也能听懂老师新讲的东西,爸讲得真的很好,搞得我都怀疑他一直升不上去是不是因为外貌。但不管怎么说,在我心里,他非但不矮小,反而很高大。”
白忍冬点点头,听到余笙也找到一个安定的家她就放心了。
余笙:“后来我初二值日擦黑板时候,有一个女孩子想趁我不注意直接亲了我的脸,然后问我要不要试试找对象,我当时也是什么都懵懵懂懂,我就答应她了。”
白忍冬握着咖啡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余笙:“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一起上课,一起放学,一起去超市,一起写作业,她看我打篮球、踢足球,看我校运会参加比赛,给我加油送水。我终点永远都是她在等我。后来我们被学校发现了,我一个人把责任都揽了下来,校方很重视,决定开除我。我当时都想好了,开除就开除,别人在担忧能不能考好的时候,我在思考我们两个的未来。后来我爸来学校四处奔走,求各种老师,我看着他这样,好像眼前高大的形象,就这样矮了下去,他一个老师去求那么多老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这种感觉,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是我不好,是我给他丢脸了。回家以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他作为一个老师有多反感这件事,但他还是做了一桌好菜,夸我长大了,懂得承担责任了。”
余笙眼眶有点湿润,那个矮小的背影一直是他的心病。
余笙:“后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给他长很多脸,后来我连吃饭时候都在背单词,利用一切空闲时间刷题,就这样我一下子冲到年级第三,学校请他来作为家长代表在百日誓师大会给全校的学生、家长分享教育经验,他接到通知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摘掉眼镜哭了好久,当他站上主席台的时候,那个矮小的身影变得无比高大,我站在台下拼命鼓掌,因为这一次是我给他铺的台阶。后来他很高兴,把我在台下给他录的讲话视频发到朋友圈,他一边看着别人在评论区夸我,一边喝酒,回复他们都是儿子自己努力。”
余笙抹了把眼睛,继续说:“后来高中我住校,手机从上铺掉下来,内屏不小心碎掉了,换一个要六百多,当时难过死了,我就打视频给他。我看到他还在书桌前批改学生的作业,脸上全是皱纹。一下子就忍不住哭了,老爸一边笑着安慰我,一边说你都这么大了,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事儿至于吗就哭,让别人笑话你呀。但是看到他那一瞬间,真的好难过啊,眼泪忍都忍不住,一个不小心,屏碎了,他就好几天都白干,因为他从来不在外面干私活儿。我不是因为手机哭,是因为他太辛苦了。而且这个手机本来是他新买的,他怕我在同学面前丢面儿,就跟我换了手机,他用着我的旧手机,结果我还弄坏了。”
白忍冬听到这里狠狠共情,她总是为很多事流泪。
白忍冬擦了擦眼泪,说:“你别太难过,你现在应该读大一了吧?”
余笙:“是啊,时间过得很快。”
白忍冬:“你跟她找对象时候,你想起过我吗?”
余笙:“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但在认识她之前我一直在课本上画你的眼睛,我一辈子忘不了。”
白忍冬:“你真是……那你现在找我做什么?”
余笙:“恭喜你啊,事业爱情双收。”
白忍冬:“你从哪个脑子里想出来的结论?”
余笙:“刚刚那个人,不是吗?他给你颁奖时候含情脉脉看着你。”跟当初的我一样。
白忍冬觉得好笑,她不想说了,一直以来她都感情洁癖,现在得知余笙生命中还有这样一个女生出现,她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是怪那个女生,而是怪余笙随便。
白忍冬:“随便你怎么想。”
余笙:“祝你们百年好合。”
白忍冬:“别扯这些,后天我演出你来不来?”
余笙吼道:“我还一个人去干嘛?”
白忍冬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看着余笙,把想说的话咽回肚里,一来我定是会见的。
余笙又沉默着跟她坐了很久,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忍冬面无表情抖着从包里摸出一小罐彩虹糖,里面的糖磕磕碰碰发出悦耳的声音。她哆哆嗦嗦倒在掌心,一把塞进嘴里,酸涩在嘴里蔓延开,甜呢?余笙,今天的糖怎么一点也不甜?余笙啊,那就此别过吧,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回到家后余笙从橱窗里拿出酒,像喝水一样屏着气喝了一大口,好晕好呛,他干呕了一下,很没出息地哭了出来。真不甘心啊,那是我亲手养的小玫瑰。
余笙一边哭一边咽着酒,他拿出手机翻看去红花市的机票,明天的机票已经没有了,他又看后天的票,两千五头等舱,余笙咬咬牙买了一张,他又去收票,可惜都卖光了,他在二手平台仔细找着,发现一个卖前排票的黄牛,是原票价的三倍,他咬咬牙,也买了下来,哪怕再远远地看她一眼,一眼足矣。
下午六点半落地,但是七点半白忍冬就要登台了,希望来得及。
白忍冬在后台盛装打扮,她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短款晚礼服,还是病号服一样的颜色,一双银白细闪的高跟鞋,最后轻轻牵起一块宽三指,镶着金边的蓝白色蕾丝布带,其上有着银色的暗纹,不难看出是金银花的图案。
小宋推门进来,看着漂亮的白忍冬说:“老板今天这件礼服真好看啊。”
白忍冬:“哦?哪里好看?”
“和老板你的眼美瞳很配哦,同样都是蓝色系,一个是水蓝色,一个是宝蓝色。”又大方又神秘。
小宋伸手打算帮白忍冬整理发型。
白忍冬开口道:“小宋,不用梳了,就这样披着吧。”
小宋:“这种场合还是不要这么随便吧。”
白忍冬:“听我的,就这样。”
这样简单,像小时候跟余笙一起时候一样。小宋也没有再勉强白忍冬,她给白忍冬别上一个镶着水钻的大蝴蝶结到脑后。像公主,很尊贵,但却因为白忍冬眼前的缎带却显得不可靠近。
她跟小宋说打趣,说道:“估计像我唱这类型歌曲还这么穿的歌手就我一个了吧?”
小宋:“谁说不是呢?快去吧,加油老板。”
白忍冬点点头,她第三个上台,她透过蕾丝上的孔隙看着人群。她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她而来,现在大家都喜欢燃一点,可是这个风格她做不来,她对谁都带着疏离感,除了余笙。想到余笙她心脏重重刺痛一下,为什么做错事的是他,反而被丢下的感觉是自己呢?
她在台上慢慢走着慢慢唱着,那一首一首以自己的故事为来源的歌,她坐到台边,光从身后打过来,跟台下的星海交相辉映,她小小一个,在这茫茫星海前,就这样静静坐着,唱着。
白忍冬视线划过前排的脸,这些都是花了高价的人,第一排那个熟悉的脸,她瞳孔放大,怎么会是余笙?从那一刻起,仿佛所有歌都只是唱给他听,仿佛偌大的场子只剩他一个观众。
她轻轻唱着自己编写的《梦魇》余笙投入地听着,当年那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做到了,他听得出来,这首歌里面有几句词就是自己曾经写好放到床底的,没想到小姑娘在他走了以后都找了出来。
余笙想着当年两人在食堂随口许下的诺言,余笙写词白忍冬来唱,心头一暖,时隔多年,她真的做到了。
余笙目不转睛看着台上的白忍冬,一曲毕,白忍冬从舞台边站起身来,她向观众笑着抛出一个飞吻然后面对四周挥挥手,观众有的鼓掌有的尖叫,可那个吻她分明是面对着余笙的方向,余笙想要重新拥有她的欲望此刻达到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