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是一年中消防队最最最忙碌的日子。
到晚上十一点多，队员们才有时间坐下来吃顿热乎的年夜饭，也不敢放松警惕，警铃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响起。
趁大伙儿稍作休整，顺便看看春节晚会的工夫。江池洲一个人回了值班室，给颜夕拨了个视频电话。
颜夕还没睡，举着手机靠坐在床头：“你们今天是不是很忙啊？”一整天，江池洲都没顾得上和她说几次话。
“正常现象吧。”江池洲倒是不以为然，“都不是什么大事。”
临近十二点，正是烟花爆竹放得最热闹的时候。颜夕把切换摄像角度，对准窗外：“你看外面的烟花，好不好看。”
“不好看。”纯属消防队长职业反应，江池洲看得闹心 “你别晃了，我不想看那玩意，看看你就行。”
颜夕被他皱眉不爽的表情给逗笑了，坐回到桌前，把手机放在小支架上，摄像头朝向自己：“现在好了吧。”
看着她穿了件兔耳朵的睡衣坐在镜头前托着腮，江队长的心情好了许多：“嗯。”起码不闹心了。
“你想我了没啊？”
“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别的吗？”屏幕里的“兔子”把兔耳朵的帽子一兜，不高兴了。
值班室门外挤了几个战士，趴在门上听。
“想了。”他表情很淡，听到门外的动静，眉头跳了跳。
可是在颜夕听起来有点敷衍，抗议：“你会不会说点更好听的？”
“你等下。”江池洲站起来，走过去猛地拉开门，齐城志带头，几个人呼啦啦摔了一串。
齐城志爬起来，挠头：“队，队长，如果我说我们就是来跟你说个过年好你信吗？”
“你觉得呢？”
“那……嫂子，嫂子过年好啊。”齐城志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句，拉着几个人撒腿就跑。
颜夕在那边都听到动静，脑补江池洲此时的表情，笑得人都出了画面。
江池洲坐回屏幕前，好想揉揉她脑袋上那个毛茸茸的兔耳朵，叹了口气：“别笑了。”
他顿了顿，语气轻柔：“新年快乐，颜夕，我想你了。”
客厅电视上还在播放的春节晚会刚好到了零点前最热闹的敲钟环节，越来越多的烟花热烈绽放，仿佛照亮了整个夜空。
颜夕其实并没有听清最后两个字，但是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不擅长甜言蜜语的男人，最致命的必杀技就是这种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温柔。
“江池洲，新年快乐，我也是。”
视频电话断断续续讲了许久，颜夕都不肯挂。江池洲几次三番催她去睡觉，都还支棱着脑袋说要陪他值班。
“我手机都没电了。”江池洲哭笑不得，“又不是就这一晚上了，你还能天天这么和我说通宵？快去睡吧。”
颜夕还待说什么，听见那头似乎是警铃在响，江池洲只说了句“挂了”，就匆忙切断讯号，人大约已经直接冲出去了。
这都几点了，人民群众怎么还不让消防队员消停消停呢？
颜夕把手机放回到床头柜充电，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探头张望。妈妈向来睡得早，爸爸每年的惯例是熬到12点，这会儿应该都睡了，她去厨房偷点夜宵吃，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蹑手蹑脚地钻进厨房。晚上他们一家是和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一起在酒店吃的年夜饭，爸妈把有几个没怎么动过筷子的菜打包了回来。没记错的话，有份卤牛肉特别好吃，老爸特地还多要了一份的，怎么找不到了呢？
她连冷冻柜都找了。
一只手从她头顶伸过来，打开冰箱，拿出一个保鲜盒：“这儿呢。”
颜夕直起身，回头，卖乖地笑：“爸，您怎么还没睡啊？”
“电话打完了？”夏正北把保鲜盒拿出来，挑了几块牛肉，语气还有点不大乐意，“煮面还是就饭？”
“煮面。”颜夕顺口就接，跟在爸爸身后看他点火起锅，“我自己煮吧，不敢劳您大驾。”
“你算了吧，回头大半夜的打119就不好了。”
自己的亲闺女，当爹的还能不知道吗？
“爸，煮面这种事我还是会的，好歹我在锦城也是自己喂饱自己的。”
“是你自己喂饱自己，还是外卖喂饱的？”夏正北毫不留情地拆穿，趁着面条下锅的工夫，“男朋友干什么的？”
颜夕挠挠耳朵：“您听见了啊？还得是老夏同志英明，你看我和我妈说了，她就是不相信我。”
还没有退休的老夏同志板起脸：“好好说话。”
“爸，您现在不是政教主任了，别那么凶。”颜夕才不管装凶的老爸，“他叫江池洲，是消防大队长。”
夏正北眉头一皱：“大队长？多大年纪？”
能当上大队长的消防员，年纪应该不小了吧。他闺女可还不到27呢。
颜夕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好像还真没算清楚过江池洲的年龄：“他好像是……30？还是31？哎呀我忘了。”反正就那样吧，差不多。
老夏同志一边用筷子搅动面条，心里在思忖。大三四岁的，倒也还行。这个年纪就能做到大队长，应该属于年富力强最容易建功立业的时候。但问题是……
“干消防的，没着没落没日没夜的，你觉着合适吗？”
“你这属于职业歧视，要都这么想，那些军人警察医生，都不用结婚成家了。但凡是和为人民服务沾边的行业，哪个能顾得上小家。”
“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谈恋爱也是本着长长久久的打算，结婚当然得仔细考虑。”夏正北关了火，装好面，端到餐桌上。
颜夕跟在后面，落座：“我也没想那么远。”才谈几天啊，恋爱都没谈明白呢。
“再说了，你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啊？”
夏正北放弃想继续上思想教育课的念头，叹口气：“谈归谈，自己心里有个谱，别让人随便给忽悠了。”也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把自己的闺女给骗走了，
颜夕夹了一筷子面：“唔，还是爸煮的面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