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谢浔兴致勃勃地对谢清道:“阿姐,时辰尚早,我带阿姐去个地方。”
谢清欣然答应:“就依你,我们去哪?”
谢浔狡黠地眨了眨眼:“自然是老地方,阿姐可猜到?”
谢浔幼年遭变,少年老成,成日里少有活泼的时候。如今谢清回来,谢浔很想与姐姐亲近。
谢清难以拒绝,只好同意了。
才到的岑梧大马金刀地将东西一股脑全装进马车里,对谢清道:“将军尽管同小侯爷去玩,有事叫我一声就行。”
谢清沉吟一会,还是多一句吩咐:“在京中不比碧落关,这里的世家多,关系盘根错节,你们若不愿同其他人应酬,跟江召商量着营帐里关起门来自己高兴就是,不要多生事端,尤其不要为了我去招惹崔衡。”
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显然是知道了前几日岑梧有意挑衅崔衡的事。
岑梧老大不情愿,但还是应了。
见他们说完话,谢浔立马拉上谢清,边走边对岑梧作别:“辛苦岑大哥了,我和阿姐晚些就回去!”
午后艳阳高照,驱散了寒气,照的人身上暖和,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谢浔很珍惜跟姐姐一起的时候,他隐约能猜到,朝中与契丹将有一场大战要打,这是姐姐等待了九年的时机,只要大仇得报,父母族人的在天之灵就能得到安息,姐姐也能回到京城,再也不用离家万里。
仗总有打完的时候,仇也有报尽之时。谢浔侧过头偷偷看谢清,姐姐早已错过了嫁人的花期,若要找到门当户对的恐怕不会容易。他暗自琢磨,只要对姐姐好,出身差些也没什么。
就算是阿姐不愿成家也无妨,他愿意一世奉养姐姐。
谢清哪里知道谢浔的小心思,上次回京匆匆忙忙待了没两日就收到急报赶回碧落关,她好久都没有这样欣赏过京城的景色。
纵使仍在冬日,白雪覆枝稍,但却与碧落关漫天望不尽的白有天壤之别。
小贩沿街叫卖,闺中女子结伴同游,还没到春日,可生机难掩,热闹不消,游人熙熙攘攘,繁华不息。
不一会,探云楼就到了眼前。
探云楼名为探云,实际上只有三层,第一层中心是个圆台,座位绕圆台而设,圆台上常有说书人或是新进戏班表演;第二层设了雅座,并有歌舞助兴;第三层则是一个个房间,允有需要的客人会客商谈之用。
无一项突出却在京城百商之中站稳脚跟,探云楼靠的是迎来送往之间的信息交换,是以楼中鱼龙混杂,各怀心思的人来到这里放消息或是听消息甚至是交易消息,全凭自愿。
谢清与谢浔却是为了说书人而来。从前偷偷溜出来都是为了来听说书,故事五花八门,从江湖草莽到英雄红颜,从塞外秘事到京中轶闻,说书人总是有本事将平常的故事叙述得精彩万分,引得听众连连惊叹。
一楼热闹如常,随着一声惊堂木敲案之声,故事徐徐展开。谢浔牵着姐姐挤开人群,找到两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下。
本该在二楼落座,但谢清与谢浔觉得二楼虽位置宽敞,但远离说书台,总觉得不那么尽兴,所以从来都是在一楼坐着。
谢清许久未来探云楼了,落座后先本能地扫视了一圈,一楼挤着的多是平常百姓,官宦人家都在二楼雅座,还有丝丝乐竹之声传来。
说书人道:“犹记那日碧落关乌云满天,颇有压城之势,那契丹贼人集结了三万人之众,想要在节前从我们这再抢些粮食马匹回去。碧落关外风雪漫天,雪浪翻滚,叫人目不能视,契丹军队一路已斩杀了许多无辜的过路百姓,眼看就要逼近碧落关。此时!一红衣女子单骑而出,只见她丝毫不受风雪侵扰,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弯弓搭箭!一箭便射下了对方千军万马中扛旗的副将!”
“好!”众人鼓掌喝彩。
“...”
谢清无语,感情她跑这花钱听自己的故事来了?
谢浔听得津津有味,对谢清道:“阿姐不知,探云楼这些年最常说的除了江湖风闻便是阿姐的战绩,回回都座无虚席!”
谢清实话实说:“可是,未免有些夸张了。”
实际上,她并没有单骑出战,她甚至一开始都没有出城门,也不是一箭就射下了所谓副将,而是她早有埋伏,只待契丹人跳陷阱。
风雪那么大她单枪匹马挑战三万人这不是赶着送死嘛?谢清寻思她看上去像是这么缺心眼的样子吗?
但是说书人讲到她如何与契丹将领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一剑将其斩于剑下,周围的人爆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一个个眼中都充满了狂热,摩拳擦掌仿佛就要与敌军决一死战。
谢清决定还是静静地做个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