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叱英将军在前厅等候,本宫换身衣裳就来。”
谢清坐在公主府正厅里,举着一杯清茶小口啜饮,心里盘算着等会该如何开口。
黛茵大长公主辈分虽高,但年纪也只是比她长了两三岁,是她少女时期的玩伴。
回想起无忧无虑的时光,谢清脸上也带上了浅浅的笑意。那时父母兄长都在,有闺中密友、心中所爱常常相伴,现在想来,都如同是上一世的幻梦一般。
一身华丽宫装的女子快步走来,谢清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参见大长公主,殿下千岁金安。”
黛茵登时眼圈泛红,急忙上前握住谢清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与我也这么生分了吗?”
谢清笑笑,答道:“规矩总是不能忘的。”
“你最是瞧不起规矩的人,如今怎么也规矩规矩的不离口。这是我府里,你不用如此。”
“好。”
黛茵松开谢清的手,退后半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谢清也乖乖站那由她打量。
谢清今日又是一身绛红将袍,长发用金冠束成高马尾状,腰间佩着长剑“执冰”,英气逼人,光彩如旧更添坚韧。
黛茵拉她坐下,兴奋道:“多年不见,看到皎皎你如今这样好,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我时常听闻碧落关不太平,老是担心你在边关受苦。可惜我也身不由己,除了替你担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清垂下眼睫,平静地说:“没什么,比起我谢氏惨死的百十条姓名,这些苦都不算什么。”
眼见黛茵闻她此言眼圈又有些泛红,谢清忙止住她:“殿下,我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想要问您。”
黛茵忙道:“什么要事,若我能帮你的我一定帮。”
“前日,殿下是不是在府内召开了晚宴,邀众人共赏冬江图?”
黛茵不想她问的是这件事,有些怔愣:“是啊。”随即有些脸热,问道:“怎么了吗?”
“殿下邀请的人之中是不是有户部郎中严怀生?”
黛茵蹙眉,回想了一会道:“来的人颇多,有些人并非由我直接邀请的,是以我也不确定是否有这样一个人。”
谢清从袖中抽出一幅人像画,请黛茵辨认:“殿下对此人可有印象?”
黛茵拿过来细细端详,恍然道:“此人我倒是有印象,他好像对冬江图很感兴趣。旁人都是忙着恭维我,他倒是一心往画上扑,倒是真真切切地是为了画来的。”
黛茵接着问道:“此人便是严怀生?”
谢清接过画卷起收回袖中,答道:“是。他昨日辰时于探云楼暴毙而亡,太医验得他生前中了穿机毒。前日进食了白芪,加速了毒发,再加上酒精刺激,致使心梗而死。”
黛茵大惊:“死了?”她猛然领悟谢清话下之意:“前日...与公主府有关?”
谢清看着黛茵的眼睛,道:“是以,臣想问殿下,能否想起前日宴席上可有安排白芪?”
黛茵沉下脸,她长在宫里,自然知道此间利害。朝廷命官之死若与公主府牵扯起来,言官的唾沫就够淹死她了。
她对侍女吩咐道:“去叫司膳的人过来。”
膳房的人很快在堂下候命,黛茵冷声问道:“前夜的赏图宴,席上可有用白芪入宴?”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领头的司膳回道:“禀公主,宴上并不曾有白芪。”
“当真?”
司膳越发恭敬:“奴才不敢说谎,确实没有白芪。殿下若不信,可叫采购的人过来一对账既知。”
他说的不错,皇家规矩森严,公主所用之物都需合乎规制。公主府每日采买进账膳食等,都需分毫不错,一物一品都需登记在册。
黛茵对谢清道:“我印象中,亦不曾见过白芪。”
谢清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那日都有些什么人与严怀生接触过?”
黛茵低头想了想,缓缓道:“我记得前日,这个严怀生与旁人都不太同。既不来奉承我,也不与众人在一块应酬,倒是一个人站在冬江图那。若说有什么人与他接触过,我只不经意看到过他与一人相谈甚欢。那人是...”
一旁的公主府长史接道:“是□□刘大人。”
黛茵一拍掌:“对!就是他,我记得他是兵部的吧。”
□□。
谢清蹙眉,回想起是探云楼上那个官员。
她继续问道:“再没旁人了?”
“这...”黛茵转头求助长史。
长史躬身对谢清道:“回谢将军,前日宴席是下官从中协调。据下官所见,严怀生除了与□□相谈过一阵,便就是与户部侍郎纪廉、吏部郎中唐元易接触过。”
谢清点点头。
黛茵问道:“此事不是应该由大理寺主理吗?怎么是你在调查?”
不待谢清回答,她又挥手将所有下人屏退。
谢清不答,没头没尾的说:“严怀生虽只是个户部郎中,但却管着军需与粮草。”
黛茵一点即通:“你是怀疑有人坐不住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这些酒囊饭袋,自己只会骄奢淫逸,却在背后搞这些阴招,还与胡人搅在一起。那些个契丹蛮子,茹毛饮血,罔顾人伦,残忍嗜杀!我虽也是废人一个,但也甘拜下风了!”
谢清觉得好笑:“殿下别这么说自己。究竟如何还没有定论,背后之人意欲将公主府也拖下水,那势必是不会轻易让这场战打起来了。我们只需等看谁这么急不可耐,露出马脚了。”
黛茵点头,愤然道:“我才回京,这些人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皎皎,你若有需要我的就尽管说,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魑魅魍魉在这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