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昨日清晨京郊依山村发现一上吊女子,死者家属指正凶手正是碧落关守军百夫长孙煊。女子年纪不过十五,花样年华,实是令人不忍!凶手简直残无人道!”
韩元说着,还擦了一把汗。
户部尚书出列:“陛下,小小百夫长便仗势欺人,实在是令人发指!”
“陛下,定要严惩凶手,不能因此引起民愤啊!”
“陛下,此事事关谢氏,臣以为,叱英将军有治军不严之责。”
门下侍郎幽幽地说:“谢侯爷治军严明,叱英将军承其父之志一向杀伐果断,其中怕不是有误会吧。”
韩元再道:“现下尸体已移交大理寺,由大理寺主审。”
中书侍郎假装疑惑道:“既如此,怎么不闻沈少卿之言?”
沈辞舟出列,躬身回禀:“案情尚未明朗,是以不敢烦扰圣听。”
户部尚书晦暗不明地一笑:“沈少卿不是不敢烦扰圣听,”他的眼神斜向一边,意有所指:“是另有原因吧。”
谢清垂手站着,对堂上的争执充耳不闻。
上首的李临璋给了赵有功一个眼神,后者上前一步喊道:“肃静。”
众人停了言语。
京兆府尹韩元接收到中书侍郎的眼神,飞快地瞥一眼崔衡一语不发的背影,顶着压力继续颤巍巍地开口:“禀陛下,因此事牵连甚广,才不得不上呈天听。”
李临璋翻着折子,大理寺和京兆府都对此事做了陈述,京兆府那封折子,尤其的“详细”。
他三下看完,合上折子,俯视韩元,问道:“哦?何来牵连甚广一说?韩爱卿可否与朕细细说明。”
韩元咽了口唾沫,皇帝的话暂且不明态度,他又暗中瞥了眼中书侍郎,后者却没能如他愿再给他个眼神。
“回陛下,孙煊虽只是个百夫长,但也是叱英将军的亲信,是得叱英将军信重之人。臣以为,此人犯下如此恶行,对上是有违谢将军之信,让谢将军空受治军不严的指责;对下,若不妥善处置,容易引起民愤,军民不和啊陛下!”
韩元再拜,腰弯得更低。
一时没人接话,李临璋好像真的在顺着他的话思考。
谢清微微眯起眼,不应该啊,这才哪到哪,这唱词才到一半吧。
户部尚书掀起眼皮瞧了眼一直不开口的谢清,说道:“如今,户部与兵部都以战事为先,现下出了这样的事,臣惶恐,恐怕在征兵征粮一事上会有所影响啊。”
他看一眼兵部尚书,吕尚保一脸晦气,谢明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等闲不想跟谢清明着对上,心中咬牙切齿,怪户部这老匹夫拉上自己。
吕尚保呵呵笑道:“边关诸事已在准备之中,暂且未有阻碍。”
户部尚书瞪他一眼,坏事的玩意!
眼见兵部仍旧摇摆不定,下决心要做墙头草,中书侍郎迈出一步,向上禀道:“陛下,臣听闻昨日与今日京郊依山村都有民众申冤,要官府明察。臣以为,此时应先暂停碧落关调兵增兵事宜,命京郊谢氏守军停止演练,以待调查平息民怨后再行继续。”
李临璋不答,转问:“叱英何意?”
众人的眼光一瞬汇集到谢清身上。
谢清态度谦逊:“无论孙煊是否凶手,臣都有监管不严之罪,愿受惩罚。但战事是国事,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臣不敢以此延误战机。若战事有误,不知陈尚书与吕尚书是否担待得起?”
户部尚书被呛住,一时无话。
门下侍郎状似无意地接话:“京郊的谢氏守军可难逃干系,谢将军莫要包庇下属啊。”
忠王出来打圆场:“依本王看叱英将军也不是会行包庇之事的人,京兆府与大理寺查明真相,很快便也能去了禁令。”
皇叔开口转圜,众人也不便辩驳。
李临璋看一眼谢清,心里奇怪,她今日倒是老实的很,居然也学会收敛了。
“案情尚待查明,叱英有监察不严之责,罚其全力协助大理寺与京兆府安抚民怨将功折罪;碧落关守军禁止出营,一应战事准备如常,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
弯腰的间隙中书侍郎等人对了一眼,陛下偏心谢氏真是偏心地没边了。
“对了,二月初二至初四便是春猎,猎苑那处已准备好了,众卿也提前准备。”李临璋临了提了最后一句。
散了朝会,门下侍郎按着户部尚书的肩膀笑问道:“陈大人可又有得忙了。”
户部尚书小声地冷哼了一声:“陛下如此偏心谢氏,我又岂敢顶风作案,‘拖延战机’?”
门下侍郎放轻声:“还待请相爷的示下。”
户部尚书抬头张望:“是了,相爷怎离朝如此之快?”
朝臣三三两两地离殿,却不见崔衡的身影。
二人对视一眼,就此分开。
另一边,谢清出了通乾门,迎着初升的日头伸了个懒腰。
兵部尚书吕尚保笑嘻嘻地凑近:“将军宽宏大量,君子胸怀啊。”
谢清连头都没回:“君子不敢当,不及吕大人,行动迅速不留话柄。”
这是讽他摇摆不定老做墙头草,吕尚保是个笑面虎,不是骂到他头上的,他一贯不当回事,何况谢清这不痛不痒的一刺。
“陛下重视将军,只下了禁营令。您放心,兵部定不会拖您的后腿。”
谢清这才回过头来看人,皮笑肉不笑:“那我就得多谢吕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