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来做什么？”
阴暗的巷口，缓缓走来一个人影。
闻言，男人转过身，手指间夹了根烟，燃着猩红的光。
见状，那人皱了皱眉，不再靠近。
“啧，我忘了，何老师不喜欢闻烟味儿。”男人将半截子烟递给后面的人，在半空用手扇了扇风散味，嘱咐道：“离远点吸。”
身后的人毫不介意这烟只剩半截，放在嘴里，便往巷子深处走去。
“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巷口的人在催促，话语里有些不耐。
适时地，五个壮实的男人侧过身，露出被他们护在里边的小家伙。
那是一个面相稚嫩的男生，瘦弱，浑身上下看起来没几两肉，脸颊是末日里惯有的凹陷。
但值得惹人注意的，是他的左边的那只招风耳。
一道血红的抓痕从耳畔一直延伸到脖子，抓痕附近的颜色棕黄泛黑，渐渐被溢出的鲜血覆盖，还在往衣襟里渗，已然染红了半边肩膀。
男人道：“被变异猫抓伤了，我们试着用碘伏消毒，没想到伤口反而绷裂，血怎么也止不住，只能来找你帮忙。”
他招了招手，一个壮硕的家伙打开了个银色盒子，里面摆放着针管和药剂。
“十五支镇静剂，给你的报酬。”
没有回复，男人抬起眼。
约莫静了半刻，巷口的人才终于选择靠近。
在同一片阴影下，原本模糊不清的轮廓渐渐有了具体的细节。
这是一位身穿深蓝色运动服的女人，眉眼秀静，身材瘦而不柴，一双温和宁静的眼眸在靠墙歪着的男生面上睃巡，很淡的怜悯从眼底划过。
当然，她的神情是有些警惕和小心的。
也许是因为巷子里足足堵了七八个大汉的缘故。
男人携着手下往后退，给她让出足够安全的治疗距离。
何佳这才上前，半蹲在男生身边，一双纤秀的手覆在他被抓伤的颈脖旁。
紧接着，温暖的白光缓缓浮动。
阴暗的巷道里，这像是一种明亮又润和人心的力量。
独特又珍贵的治愈异能。
男人心底不由得感叹一声，眼神无法克制地从女人的面颊一路向下滑落，难言的心思在看见她腰间别的那支枪后，消失殆尽。
真是谨慎。
呼——
何佳擦了擦额角的汗，站起身，对巷子里的男人伸出手，“镇静剂，拿来。”
砰砰砰，
银色的盒子被扔到女人脚下。
她快速地拿起，冰冷的眼神盯着众人，警惕往后退去，手扶着腰后的枪·柄。
见状，男人低嗤了一声，“不至于吧，我们以前也是邻居呢，何老师。”
“现在不是了，”何佳冷着脸，没有理会他的攀谈，满心想着如何安全离开。
在她快要走出巷道时，男人突然大声喊住，“喂！别说我不仗义昂，最近西桑街来了一伙新人，搜刮诊所药店的能力那叫一个厉害，我看你好好管管队伍里的那个小火鸡，别让他一味地听张崇新那个老阴头的话，会出大事儿滴。”
最近寻药物的确变得很难，很多药店都被清空了，但丧尸却一个没少。
可他会这么好心？吐露这种消息。
何佳顿住脚步，面容在光线切割下，半明半暗，一双眼充满了怀疑。
“第一医院，”男人又点了根烟，胡子拉渣的嘴里吐出一圈圈烟影。
从他那双半眯起的眼睛看过去，圈圈白烟下，女人的轮廓仿佛即将消散的水雾一般，触不可及。
“那些人驻扎在第一医院，周围的丧尸和变异兽全被清空了，队伍里肯定有厉害的家伙。”
“看在曾是邻居的交情上，我就说这么多。其余的，可以让你们的张大领导去查查，他不是最擅长溜须拍马，圆滑奉承，干套情报的事吗。”
安静了许久，人影自巷口离开。
只留下淡淡的一句：“知道了，谢谢。”
巷子里只剩下了自己人。
有人不忿：“嚯，这女的也太拽了吧，”
“她可不拽，只是小心而已，”另外一个人出言道。
“不过要是没有那群拖油瓶，依这个女人的异能，我们其实也可以打破规则，把她招揽过来。”
那人还指了指墙上靠着的男生，后者脸色恢复了一点血色，重点是受伤的颈脖，现在已经生出了粉白的嫩·肉。
“你猜她为什么愿意同意治疗，除了镇静剂的缘故，更多是小良的年纪。”
“什么意思？”
“小良才十九岁吧，”他看向男生，后者虚弱地点了点头，“正好和她那群学生一个年纪。”
队伍的讨论，男人没有参与。
他盯着淡淡白光的巷口，吐了很久的烟圈，直到一整根烟都被抽完，他才好似从回忆里走出来，嗤笑道：“招揽不了的。”
“为什么？”
男人用鞋底碾了碾烟蒂，语气意味不明：“她和她那个丈夫一样，都是蠢善的人。”
“蠢和善，都是让人无法在末日里存活的个性。”
·
·
钱渡俊在屋顶放哨，手里抛着一个喷漆罐子。
不过，里边可不是喷漆。
这是一片老街区，仿古建筑，屋顶上坐着，便能看见周围有没有变异兽窜动。
视线正前方是个公园，
黑黢黢的树木挡着，他什么也看不见，却本能地去警惕那一块，会不会钻出什么东西来。
好在，直到后巷停着的车子被老药房里的药物塞满，周围除了游来荡去的丧尸，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
而现在，丧尸已经不足以成为他们的阻碍了。
吱吱——
墙后传来老鼠的拟叫。
钱渡俊从房顶上顺着围墙跳下去，正好和自己的队友面对面。
长相憨厚的家伙对他笑了笑，疲惫中带着点完成任务后的欣喜，“这趟找到了不少麻醉药物，于医生应该会很满意，我们可以走了。”
“行，”钱渡俊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帮着同伴搭把手，运最后几箱药物上车。
他们这几天将西桑街的药品全都搜刮一空，却仍然不能满足那位的需要，便扩展了搜刮范围，来到了西桑街的邻街，老榕口。
幸好，这里丧尸密集，变异兽却不多。
诊所药房都没被人闯入过，他们最需要的麻醉药物能够轻易找到。
想着想着，钱渡俊的目光不自觉着落在他肌肉线条突出的手臂上，心底不自觉涌起了艳羡的情绪。
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原本是个瘦弱无用的小矮个呢。
用末日前的词汇来形容，就是细狗。
时钟往前拨弄，
七天之前，商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