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陈勇栋点点头。
“我去带人去刀了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矮楼里关押着的患者。
出了单元门,寒风呜呜地顺着领口灌注。
柴亮是队伍里唯一不壮实的男性,很瘦,中等个子,战斗力也很差,但却有唯一一个优点,便是听力。
他耳部变异,可以听见极其细微的动静,早已超越了原本人类的听力范围。
所以当初受伤后,一队伍里的人都为了他,寻药求助何佳帮忙治疗。
柴亮在平常不出任务的时候,都喜欢戴着耳塞,以免噪声恼人。
跟着老大站在单元门檐下,往阴冷的风雨里走个几十米,就能到隔离楼。
他们准备用手电照明,耳朵里传来安装电池的声音,还有大家的呼吸心跳声。
柴亮滚了滚喉结,手指冷得发麻。
大雨能埋葬一切,
听力变异,却让他凝神听到了不该听见的声音。
陈勇栋还是吊儿郎当地叼着烟,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自己那个最瘦的小弟哭丧着一张脸,眼里写满了惊恐,嘴型浮动:
[雨里,有好多东西。]
砰——
男人神经一紧,夺过手电唰地朝雨幕深处照射过去。
幢幢佝偻着脊背的人影在灯光下一一显现,赤红的眼睛随光亮齐刷刷看过来,活像一只只刚从水里爬上岸的水鬼,双目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幽森冷冽。
陈勇栋头皮炸开,手差点没拿稳灯筒。
也还是没拿稳,
随着一声尖啸的兽吼,犹如行军前进的号角。
水鬼张牙舞爪地朝众人扑来,黑色尖指,力量如山撞,一瞬间,这群暗杀者成了被伏击的弱者。
闻声的胡术派人下来查看情况。
不舍得使用的枪支在雨中迸射而出,
噗——,血肉被子弹穿透,活人才会觉得疼痛。
水鬼们无知无觉,除了因为惯性滞涩了行动,下一刻依然疯狂地扑咬而来。
局面一团混乱。
乌幽幽的夜幕里,只有零星的手电筒被扔在地上,照亮了一片惨叫声和迸射的鲜血。
“别慌!朝我这里聚拢。”
砰砰砰——
好不容易点着的□□被扔向了二楼储物室,里面的可燃物瞬间起火。
明亮的火焰像是海中的灯塔,指引着大家躲避“水鬼”扑咬,向老大身边聚集。
“噗——呸。”
陈勇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带好雨衣帽兜,又躲到屋檐下,拿着手电在雨幕左右扫射,
“都过来,跑,别纠缠!”他大声呐喊,同时举起枪射向一只即将咬住自己弟兄的疯子,令他顺利地和大团体聚集。
“拿武器,快!”
二楼的接应扔下一柄柄开过刃的刀和木棍。
有臂力强的,将一把锥刺扔向远处一个正在遭受疯子围攻的弟兄,
他顺利地接过锥刺,用力朝猩红眼睛的“水鬼”颈脖扎过去,从脖子直接穿透到背后,挑断了脊梁骨,再狠狠一踹。
顺利,壮实男人如法炮制,仗着自己力气大,掰弯“水鬼”们扑来的头,从后颈往脊梁下呲啦一划,解决了两三个。
男人有些兴奋,自己可能找到了他们的破绽,成功摆脱包围后,便撒开腿兴奋地往老大那边逃。
明亮的火焰倒映在他被抠烂的眼眶中。
陈勇栋赞扬的话永远死在喉咙里,扬起的嘴角像是凝固的阴云。
尖锐的兽爪从男人的后脑贯穿至眼孔,而后向下收力,作抓取的动作。
欻——
粉红色的大脑被捏在掌心,随着氧化血液的流失,渐渐变成死气沉沉的灰白色。
正如那个怪物一样。
佝偻着脊背,苍白散乱的炸毛头发,皮肤表面流动着凸起的血管,四肢粗壮还有尖锐的爪,以及那一双灰瞳白障,毫无情绪的兽眸。
“禹——禹宿,是,是禹宿!”有人崩溃地大喊。
所有人纷纷明白这个人的身份。
那个自兽潮之后,成为百淇幸存者心中的保护神,却又将自己的同学队友杀害的禹宿。
已经变异了,不再是人类的禹宿。
当初流血事件后,大家都以为他被张崇新暗中弄死了。
却没想到人还留着。
一部分不知情的汽修厂的人,忽然觉得天昏地暗。
即便是知情的小区人,也觉得暗无天日。
“他果真是——灾星!”
“张崇新为什么要留下他。”
“完了完了,都完了。”
陈勇栋暗骂了句脏话,一边补充着弹药,一边低声道:“胡术,老子今天这一趟,亏大了!”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
胡术罕见地垂了脸,“是我的问题,先想想怎么逃吧。”
“怎么逃?哈。”陈勇栋好像听见了多么可笑的事情,一把拽起他的衣领,“逃你麻痹,老子兄弟就那么几个,你看看刚才死了多少。”
“一个变异的老鼠而已,我有枪,有刀,老子要让他赔命!”
啪,他一把将胡术摔在地上,抽出家伙往白毛怪身上招呼。
胡术阴森着脸,狞笑了一下,又突然不笑,如此重复,像是不能理解男人的行为,却又眼底含着极度紊乱的情绪。
“呵,切。”
“马德,你们都有情有义,你们全去死吧!”
他咆哮一声,撒开腿朝雨幕中逃去。
没跑多远,拐角处照射来前车灯,一个神龙摆尾便和他迎面撞上。
“艹!”
胡术跃起滚上引擎盖躲过一劫。
雨水砸中脑袋,让他清醒了许多,也令他看清了副驾驶里坐着的人。
“啪”——
里面争执了一会儿,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一道人影在疯狂的雨势中朝前面奔去。
主驾驶的孙子惊惧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倒车离开,也不管引擎盖上躺着的人。
胡术自己下来了,站在雨里,蹲在雨里,他骂了句“草”,而后掉头抽出黑管射向那些阴森诡物。
人间有很多荒唐事,
唯独大雨埋葬人间,从来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