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玉邺城再不回来了？”曹筱菱始终不相信舒遇晴真能这样做。
“不是，若你出嫁，我必回来吃你的喜宴”，舒遇晴抬首笑嘻嘻看着曹筱菱。曹筱菱已然明白，手指头敲上了她的额头。
半月后深秋某个清晨，天色暗青，万物罩着层薄霜，没有风却有阵阵寒意。广济堂门口，曹氏兄妹和舒遇晴一起上了马车。
舒遇晴想着今日去净心庵，当日去当日回，是以天不亮就出了门。曹筱菱坚持要送到城门口，打着呵欠闭着眼睛上了车，一进车厢就靠着车窗一动不动，闭着眼继续睡。舒遇晴见她一副睡不醒模样，劝她回房休息，曹筱菱却是不听，曹筱敏不在意道：“由着她罢，去城外呼吸点新鲜空气也是好的”，舒遇晴便没再多说。
马车驶过街巷，不一会儿来到城外停了下来。舒遇晴叫醒曹筱菱，她瞬间清醒，不等舒遇晴开口，竟然掀帘就跳下了马车。舒遇晴纳闷，掀开车帘，就见曹筱菱身边站着华睿朗。晨时熹微洒在他身上，身影斜长，更显瘦削落寞。四目相对，他目光里水意荡漾，她的心被蛰了一下，颤颤地疼了一瞬。
“下来吧，只能送你到这儿”，曹筱菱向舒遇晴道，又侧首对华睿朗：“只能帮你这些”。
舒遇晴杵在车内，一只手仍按着车帘没有动弹，身后传来曹筱敏的声音：“遇晴妹妹，即便你要走，也该和故人道个别”。她滞了一瞬，缓缓下了车。
曹氏兄妹坐上马车复又进了城。
舒遇晴坐上华睿朗的马车。车上就他俩二人，华睿朗把车帘掀到一边，驾起马车。清冷秋风中，马车驶向云城外云雾缭绕郁郁青山。
舒遇晴想出几个话题，军营中疫病，华将军病情。华睿朗一一答复，水渠已修好使用，最近营中疫病终于稳定，华将军腿脚有些知觉，但仍不能行走。
二人复又陷入沉默，只有马蹄声和车轱辘响一声连着一声。
“耀之，谢谢你陪我去净心庵。后面我会去玉邺城”。
“好，我说过我会陪你去”，华睿朗声音很平静，专注驾着马车。
舒遇晴在车厢里看着他的背影。他坐得笔直，如青松苍柏，乌黑墨发束着高髻，秋风吹起鬓边碎发，在朝阳下现出金色光彩。他高大身形为她挡住一路秋风，一如过去他为她遮挡风霜。她突然想起从京都回云城时，他亦是这般从容，那时一路欢乐，现在应该是最后的背影吧。
突然就希望这条路永无尽头，她要把他的模样，他的背影，他的一切的一切深深印记在脑海里。
“青青，还记不记得在净心庵时，我们去山顶深潭钓鱼，你钓得总是比我多。我们难得回来一次，这次我们也去钓鱼，这次我可不会输”，华睿朗语气轻松回忆起昔日，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听说山上的橘子特别甜，是不是，青青？现在这个时候去，我这次有口福”，华睿朗继续自顾自说话。
“做菜饼特别好吃的圆慈法师，这次还会做给我们吃吗？”
华睿朗猛地回头，秋阳斜照进车厢，泪珠挂在舒遇晴面颊上，柔和光线下泛着莹色光彩，她没料到华睿朗突然转身，好似被窥探到不见天日的秘密，慌忙抬手擦拭眼泪：“风太大，吹得眼睛难受”。
华睿朗勒住了缰绳。
他钻进车厢，放下了车帘，车厢内光线顿时昏暗。他看着舒遇晴，眼如夜星熠熠。
舒遇晴已整理好仪容，回避他昏暗车厢内仍然闪耀发亮的星眸，垂首道：“我没事，车帘放下就好”。话音未落，她已被紧紧搂住，彼此胸膛紧紧相贴，她能感受到剧烈心跳，只是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她想推开，又有些留恋这从未有过的温暖怀抱，最终什么也没做。
“为何要做个傻子？”
“为何要折磨自己折磨我？”
“你明明喜欢我”。
他在她头顶低吟，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发，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搂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紧，似乎想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让她呼吸困难。
她闭眼强忍眼泪，感觉情绪平复才挣扎着说：“放开我”。
华睿朗松开手，几乎脸贴着脸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