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她坐上了车辇。
长鸢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在梦里,她回到了几百年都没有回去过的神女殿。殿内早已经生了蛛网,尘土飞然。她提起裙摆,走进殿内,她用过的所有神器,都已经被扔在了地面上。
有的生锈,有的段成两截,就连殿中那副她的画像,都被人用笔给画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字,下面还有批注:不配做神女,坠魔的妖人。
她的手轻轻摸着那行批注,隐约觉得像是师兄的笔迹。
她抬头看着神女殿,眼眶逐渐泛红。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到头来,连回来都不行了呢?
她慢慢的走到宫殿外的台阶上坐着,望着远处的仙府,眼泪也不经意的落了下来。原来这九重天上,也不尽然都是繁华,至少,她觉得这里比魔界,还要冷上几分。
就这样,在神女殿中游荡了许久,迷迷糊糊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恍惚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明黄色的纱幔,透过纱幔往外望去,叶怀霁就站在不远处的梨花椅上坐着,手里拿着奏折,正在批阅。
她恍惚了一会,才隐约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叶怀霁……好像去坤宁宫救她了,甚至还抱着她走了出来。
她艰难的想要爬起身来确认,可是刚爬起来,浑身的疼痛就疼得她龇牙咧嘴,踉跄的跌了回去。
躺在榻上,痛苦不堪的看着纱幔外的叶怀霁。
许是听到了声音,叶怀霁微微抬眸望去,放下了奏折走到床边,右手抬起,轻轻撩开了纱幔。
“小太监。”他喊她,“醒了?”
“皇上。”长鸢脸色苍白的看着他,“奴才怎么在这?”
“朕不是与你说过,今日朕要裕洲巡视,让你在御书房等着朕,怎么没来?”
“皇上是因为这样,才没有去裕洲吗?”
“缺了你这个小太监,朕怎么去?”
长鸢微微拧眉看着他,小心翼翼试探,“皇上,您还记得咱们之前在外面……”
他应当是记得的吧?
记得他们在幻墟结界外,因为魔玄杵的碎片走到一起的,本来说好要一起去京城,却莫名其妙被卷入这结界之中,不得离开。
可是转念一想,幻墟结界是真本结界,进来的人无论之前如何,进来都会恢复本我。就像是她在外面动用了幻术,改变了容貌。到了这里,就恢复了容貌。
她也不确定他认不认识现在的她。
叶怀霁微微挑眉,“在外面如何?”
他这般问,长鸢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行了,你现在不用想太多,御医已经替你诊治过,等过些时日,身子好些了,再与朕一同去裕洲。”
说完,就放下了纱幔,转身走到桌前,继续批阅奏折。
长鸢透过那朦胧的纱幔望去,看着叶怀霁的身影,不禁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如果叶怀霁始终没有认出她来,那为何要对她这般好?
纵然她做过神女,也做过魔尊,知晓这天地之间、人性之阴暗,也想不透叶怀霁此刻的心思。
他让她住在他的寝殿里,每日卯时正刻,都有御医来为她诊治。
短短七八日,她便好了许多,可以下地走路。
那日,她喝了药,又逢叶怀霁在御书房见使臣,殿内除了伺候的宫人,就再无其他人。
她披着披风,走到宫殿门外。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旁边两个宫女在小声议论。
“你说皇上为什么要对一个阉人这么好,住在寝殿里不说,还派了御医来为他诊治。”
“嘘,你不要命了,敢议论皇上的事,你没听说连皇后娘娘都没禁足了,就因为这个阉人,宫内的这些流言,早就被离湳公公给压下来了,你这会再议论,被人听见,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那宫女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嘟囔着说:“可是这么一来,不就是坐实了皇上就是那种心思吗?不过也难怪,那阉人,我见过,确实长得跟姑娘似的,跟皇后娘娘那等好颜色的站在一块,竟硬生生的压她一头。”
“所以才说,这皇心是猜测不得的,就算后宫佳丽三千人,那又怎样?连个阉人都比不过。”宫女叹了口气,“而且那阉人还颇有本事,瞧他将皇上迷得那般模样。”
长鸢听着她们的话,心里蓦然一惊,似乎有些明白叶怀霁为何待她这般好了。尤想起那皇后娘娘踹她那次,他便说了会护着她这种话。
她当时还觉得不过是天子戏言。如今想想,叶怀霁莫不是瞧上她这张脸,喜好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