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沈朝朝沉沉入睡,在火光映照下,发黄的双靥红彤彤如涂上一层胭脂,谢鹤岚不由失笑起来,春雨也好杏花也罢,怕是都不如表妹梦里的肉香。
他渐渐有些睡意,正要阖眼,耳边忽然传来轰鸣的声音,声音微不可闻,他心中一震,忙细细听取,正是轰隆隆的声音,这个声音不似雷声,再说如今还未到惊蛰,如何会有雷声?
谢鹤岚是个思绪缜密之人,他皱眉思索片刻,将木枷上的沈朝朝轻轻靠在洞壁上,而后双手撑柱木枷往洞外走去,洞外守夜的衙役小乙,正是上次给谢鹤岚苦果之人,对谢鹤岚十分尊敬,见他走出洞来,打声招呼,“谢二公子怎么不歇息?”
谢鹤岚也不言语,他白日观察过地形,知道山洞不远处是一条小溪,忙喊道,“快,点起火折子,随我去小溪。”
小乙一愣,见谢鹤岚神情焦灼目光冷凝,他知道这个谢二公子不是疑神疑鬼之人,看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忙掏出火折子点燃,两人慌忙向小溪走去。
到了小溪处,谢鹤岚让小乙将火折子靠近溪水,果然不出所料,白日里清澈的汩汩细流,此时宽了一些,水也不似白日的清澈,带了些浑浊。
谢鹤岚警觉起来,皱眉想着自己当初读过的山中异志,“大雨至,山中溪流浑浊,及至山洪爆发,摧枯拉朽,泥土山石巨树皆顺流而下。”
“不好,山洪要来了,快走。”
他一声大喝,忙转身往山洞奔去,带着重重木枷之人,速度居然比差役小乙还要快,小乙一脸懵逼紧随其后,什么鬼,山洪要来了?
山洞众人早已被谢鹤岚的一声大喝吵醒,言班头动作最快,披上衣服走到山洞口,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乙怯怯道,“班头,谢二公子说山洪要来了。”
谢鹤岚重重点头,“快走,山洪要来了。”
言班头皱了皱眉,“这里地势平缓,如何会来山洪?”
谢鹤岚言简意赅,“旁边是溪涧,因为下雨,引发山洪,顺着溪涧下来,这个山洞会被完全湮没。”
沈朝朝闻言,原本睡眼惺忪,此时猛然跳起,“可是溪涧变宽溪水变浑浊?隐约还有轰鸣声?”
见谢鹤岚点头,沈朝朝连包裹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冲到洞口,“快跑啊,山洪要来了,往高处跑,山坡上,越高越好。”
沈朝朝动作极快,一马当先跑出去,等她跑到洞外,突然想到美强惨呢,满回头望去,见谢鹤岚举着木枷艰难而行,言班头和小衙役等人却是愣愣木木待在原地,犯人们也是呆呆的望着自己和谢鹤岚。
她连忙跑回去,“言班头,快打开他们的桎梏,生死存亡关头,不要再犹豫了,否则大家一起死。”
言班头咬紧牙关,心中犹豫不决,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雷鸣一般的响声,众人吓得面如土色,言班头忙吩咐道,“快打开他们的桎梏。”
差役们双手颤抖着,从怀里哆哆嗦嗦拿出钥匙,手忙脚乱打开犯人桎梏,正想收拾包裹,言班头大吼一声,“别管这些了,快跑。”
一行人一前一后跑出山洞,到了洞外,谢鹤岚四处打量,心中不停算着距离和洪水的冲击,踌躇片刻,指着不远处的山坡,“往那边去,地势高,可以避开山洪。”
此时谢鹤岚的话就是圣旨,众人言听计从,点起火把,齐齐往山坡奔去,就在他们离开山洞的时候,不远处的溪涧上游,山洪夹裹着泥土山石巨木奔腾而来,似乎要卷走一切。
洪水涌进山洞,很快就淹没了洞顶,洞中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包裹被水冲出,衣衫文书杂粮窝窝以及未吃完的野菜等等,在洪水中打着漩涡,被洪水冲向远处山涧。
往山坡上攀爬的众人全都沉默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要是在山洞里,已经出了意外,此时水中打着漩涡的就是他们,言班头更是心有戚戚焉,他胖,恐怕打着漩涡的那些,没他的份。
山势并不算高,树木林立山石嶙峋,一时半会洪水淹不到这里,众人站在半山腰,听着不远处轰隆撞击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谢谢二公子,救我狗命。
言班头毕竟是领头羊,总是要代表全体人员说几句,想着自己刚才居然不信任这个少年,差点全员阵亡,讪讪开口道,“多谢二公子,我等性命皆是二公子所救,如有何差遣,我等绝不推辞。”
谢鹤岚声音依然清冷,“无妨,快些上去吧,这里不安全。”
众人继续往爬,雨中长满青苔的山石越加湿滑,沈朝朝不小心踩到一块青石上,脚下一滑,身体一歪差点摔倒,旁边是悬崖峭壁,好在谢鹤岚紧随其后,见状忙将她揽住,搂在怀里带到旁边安全之地。
沈朝朝用力扯住谢鹤岚的衣袖,靠在他的怀里阵阵后怕,差点明年她坟头草就及腰了,心中感激,“表哥,我好怕,呜呜,还好有你在,为表妹遮风挡雨。”
谢鹤岚秀眉一挑,凤眸含着笑意道,“似乎前不久表妹才说过要为我遮风挡雨,难道是我记错?”
沈朝朝理直气壮言辞凿凿,“自然是你记错了,表哥前不久不是在学一门手艺吗,哪里有时间听表妹说话,你每日喃喃自语,说是自从知道我有了孩子,你就去学医了,养家糊口嘛,总要学门手艺,还不是要为我遮风挡雨。”
谢鹤岚哑然失笑,表妹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本事又精进了,他冷哼一声,声音清冷依旧,其中蕴含的宠溺自己也未察觉,“好,是我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