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车内没有了声音。
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光线黯淡的车内分外刺眼。
徐挽被戳穿隐私,身子微微一僵,手中的手机成了烫手的山芋,她一时不知道该关掉还是继续拿着。
她垂头,露出毛衣下藕白的脖颈,盯着手机屏幕,故作从容地开口,“嗯,你看错了。”
话音落地,徐挽尴尬得脚趾扣地。
好在俞承抒没有纠着这件事不放,他将头偏向窗外,继续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徐挽暗自松了口气,眼看着青州大学的大门由远及近,转而对司机道:“你好,麻烦在这里停一下。”
司机按照指示将车停在距离青大不远的路边。
临下车前,徐挽同他道别,“我欠你个人情,这次不算,等你想起来记得告诉我。”
俞承抒松松垮垮的倚在靠背上,随意摆了下手,“嗯。”
徐挽长发乖顺地垂在后背,高挑的背影渐行渐远。
俞承抒将车窗降下,摸了颗烟衔在嘴边。
他忽然回忆起高二那年。
俞承抒和徐挽不同班。
那个年代学校按照成绩分班,他名列前茅自然被分在四楼环境最好,学习氛围浓厚的班级。
而徐挽高二时成绩一般,则被分在二楼的普通班级,鱼龙混杂。
有人将两人锁在画室一夜的消息,添油加醋地到处散播,但是没人敢当着俞承抒的面,谈论这件八卦,他虽是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直到那天,他趁着课间休息去操场打篮球,路过二楼时碰到徐挽。
徐挽生得漂亮,人也好相处,在班级的人缘极好,班里的同学在听到关于徐挽的谣言时,还会帮忙怼回去,她自己便也不放在心上。
她照常亲密地挎着前桌女生的手臂,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从超市赶回班级。
在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时,碰到了几个男同学。
二楼总会有三三两两的男生在走廊聚集,每路过一位女生,他们便要扫视一遍。
徐挽对这种凝视厌恶至极,她面色不虞便要牵着朋友快速越过。
那群男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怪异的笑声,有几个更是贼兮兮地盯着她,小声议论:“当事人来了。”
“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这么开放。”
“校花,还装什么清高?”
尽管对方刻意压低音量,但这些污言秽语还是如数传入徐挽的耳中,她停住脚步,定在原地。
那群人便立刻低头看地面,眼神心虚地到处瞟,试探地观察徐挽的反应。
前桌女生也觉得他们的行为过分,但她不敢轻易得罪别人。
她轻轻扯了扯徐挽的袖口,示意她快走。
但却怎么也拽不动。
徐挽固执地站在原地。
即将上课,走廊路过学生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数也逐渐增多。
大约是受谣言的影响,不少人面带讥笑的围观闹剧,风言风语肆无忌惮地吞噬处在舆论漩涡的徐挽。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到那几个男生面前,言语平淡地抬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平日里如此行事,大多数女生都以沉默了事,最过分也就是受到一记白眼,从未有人直接跑到面前,也不恼火,反倒一脸真诚地发问。
看上去真的只是想要知道对话的内容。
他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皆面面相觑。
徐挽倏然很想笑,她意识到眼前的人不过是一群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
她抬手瞥了眼手表,语调没有波动,“还有一分钟,真不说?”
几个男生像泄了气的皮球,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西面八方奚落嘲讽的闲言碎语,渐渐消音。
徐挽转身挽过朋友的手臂,高高的马尾随着动作在男生的眼前甩过。
阳光倾泻而下,那道干净修长的背影被镶嵌了层层光晕,俞承抒的目光追寻着徐挽,直至她消失在走廊。
彼时,人群还未散去,有人在小声评价徐挽方才的所作所为。
评价褒贬不一。
篮球与瓷砖碰撞的声音从廊桥处传来,俞承抒闲闲地拍了几下篮球。
人们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终于停止,他抬头黑眸定在那几个男生身上。
‘呤——’,上课铃声响起,众人作鸟兽散。
俞承抒也不急,他漫不经心地托着篮球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破天荒地翘了一节课。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
徐挽自始至终也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却意外在下课后碰到寸头,双手拿着一张字迹密密麻麻的纸,毕恭毕敬地站在走廊中央,当着来往的同学面前,字正腔圆地朗读写给徐挽的道歉信。
谣言,闹剧就此终止。
——
徐挽通过人脸识别后,前脚刚进入校园,就见韩元洲鬼鬼祟祟地从身后跑了过来,凑到徐挽身边,“师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挽侧目,否认道:“没谈。”
“我都看到了,是个高富帅,不对,高不高不清楚,富和帅倒是真的,师姐脱单了今天开完组会必须请客。”韩元洲打得一手好算盘。
一听到韩元洲夸俞承抒帅,徐挽便联想到车上的尴尬场面,耳朵一阵嗡鸣,“他是我高中同学。”
韩元洲愧疚地挠了两下头发,“不好意思了,挽姐,是我误会了。”
徐挽摇了摇头,“没事。”
两人聊了几句,就赶到了教研室,今天是开组会的日子,导师的学生分别汇报各自的研究进展。
一进门,大部分人都到齐了,每个人的桌子上还贴心地摆放了几盘花生瓜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吃。
周晶晶给两人留了位置,徐挽入座以后,不出几分钟,导师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