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青听罢,怔愣了一瞬,她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将手中的大氅披到魏昭月身上,一脸担忧:“公主,天气寒凉,小心冻坏了。奴婢这就带您去暗卫营。”
魏昭月和伏青施展轻功,从宫檐上飞身掠过。好在宫人们大多都在朱雀殿前侍奉,宫道上也只有寥寥几个掌灯的宫女。
不过一柱香,魏昭月便看到了漆黑沉重的铁门,门匾上便是“暗卫营”三字。
她挣开伏青,几步跑到铁门前。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魏昭月使劲推门:“里面有没有人!快开门!快给本宫开门!”
伏青也和她一起推门,可是铁门纹丝不动。
魏昭月示意伏青噤声,她耳朵贴在铁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她隐约可以听到门内似乎有兵器相撞的声音。
“伏青,快找一找有什么可以开门的机关。”魏昭月道,自己也开始在门边摸索。
不一会儿,不知道触碰到什么机关,铁门发出沉重的一声,缓慢打开。
魏昭月提着淡蓝色的衣摆,急步走进。
入目便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台子。台子上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年低垂着头,跪在台子上。几缕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隐约可以看到他的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而他面前戴着玄铁面具的男子正向他探出手…
魏昭月一眼便认出了那少年是谢妄,她想都没想提气运功便掠上台。因为太过慌乱,她在台边被绊了一下,不过好在只是微微踉跄。
“慢着!”
魏昭月大喊道,她一下子扑到少年面前,接住了少年摇摇欲坠的身子。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她弯了腰,她深吸一口气,手上用力,面上却神色不变。
对面的男子认出了她,好心提醒:“常宁长公主,这可是从万千人中挑出来的暗卫,他对陛下可是大有用处。”
“是吗?”魏昭月慢慢扶着少年起身,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将他的一条胳膊挂在自己脖颈上,不紧不慢地抬头与男子对视:“本宫身为大魏的长公主,当今陛下的亲妹妹,还没有资格讨要一个暗卫吗?”
神色不卑不亢,不怒自威。
守渊一愣,似是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不争不抢的长公主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先皇在时,魏昭月和当今新帝魏辞风都是不受宠的主,他们也从未争抢过什么。
本以为他们会在青州默默无闻一辈子,可没想到魏辞风竟是只披着羊皮的狼,在先皇殡天之前,早已暗自收买了朝中大多数人心,篡改了遗诏。
如今就算还有前朝宫人,他们也早已在魏辞风的威逼下守口如瓶。
“伏青,我们走。”魏昭月吃力地扶起少年,内心念叨他看起来清瘦,没想到竟然这么沉。耳边隐约听到“铮”的一声,不过她并没有在意。
伏青应了一声,上前帮忙一起搀扶着少年。
少年身子滚烫,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魏昭月手心的温度越来越高,心里也愈发着急。
她让伏青扶好少年,自己将大氅解开,披在少年身上。
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白日沉积在乌云里的雪意,都在傍晚纷纷扬扬落下。
谢妄在一颠一簸间掀起沉重的眼皮,他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两个人架着,因为身量较长,他的双脚在雪地上留下了两条细痕。
身体隐隐作痛,伤口也在漫漫渗血,但身上紧裹的大氅为他阻挡了风雪,保存了体内仅有的温度。
是她吗?
听着耳边的细语呢喃,谢妄忍不住地想,但他很快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他只是暗卫营里最低贱的暗卫,这次侥幸获得了参选皇家暗卫的资格,否则他这一生都将见不到她。
自八岁起,生母病逝,他子然一身,踽踽独行于这世间,直到遇见她,他荒凉贫瘠的此生才照进了阳光。
可如今,他的太阳离他万里远,他的太阳高高在上,受万人追捧。
他自知,他低贱如尘土,早已配不上她。
他只求,可以跪在她面前道一声“殿下”,可以跟随她的影子。
此生,他所求不多。
今晚的宫宴是新帝登基后第一个大办的宴会。经过几月的观察,百官们都对新帝稍有了解。
新帝与发妻德妃育有一子,其后宫也只有丞相之女,被封为贵妃。
后宫尚空,于是百官们都带着自己打扮的百花招展的女儿,希望她们可以得到皇帝青睐,为自己的仕途出一份力。
此时朱雀殿里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坐于首位的男子身着明黄色衣袍,衣料上九条金龙栩栩如生,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微光。
男子已及弱冠,眉宇间透着威严。他脸颊微红,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而轻轻拉过左侧女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