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气风发的脸和信誓旦旦的保证还回荡在顾寒霜脑海中,转眼间又和眼前西装革履充满成熟男人气息的面庞融合。
“对不起,我不会再离开了。”
又一个七年过去,也许是觉得自己又一次失约,有也许是经历了名为时间的历练,薛砚舟已经没有当初的气势,他只是坚定地看着顾寒霜,语气轻柔,但却并不单薄。
“好。”良久,顾寒霜才小幅度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薛砚舟消失七年的理由,也不知道薛砚舟曾经为她铺过的路,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再一次回来了,并且给出了他之前没有给过的承诺。
这就够了。她想。
此刻时间已步入凌晨一点,微风吹过竟有点凉意,顾寒霜下意识裹紧了薛砚舟的外套,又贪婪地汲取属于他的味道。
七年不见,薛砚舟深知现在的顾寒霜已经不是几本小说漫画可以哄好的了,除了围绕家庭闲聊几句,似乎就没有别的话题可探讨,但他又觉得过度打听别人家事很不礼貌,加上顾寒霜也一副不愿意多聊的样子,于是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可就算这样,也没有人主动提出要回家,似乎两人都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重逢。薛砚舟偷偷打量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纠结了半天,终于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今晚碰巧看到你打电话了,”他皱眉回忆着女孩因愤怒而全身颤抖的一幕,试探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寒霜没想到打那通电话的时候被薛砚舟看到了,她支支吾吾道:“也不算吧,小事。”
“不会是你妈妈又开始赌了吧?”
“……是,”顾寒霜点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我一直都好奇,你七年前给杨红梅说了什么,导致她突然改过自新了一段时间?”
“也没什么,”现在轮到薛砚舟支支吾吾了,他清了清嗓子,“就是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去找个工作。”
“哦……”顾寒霜点点头,又后知后觉,“不对啊,黄丽阿姨不是给过我钱了吗?”
她一脸不可置信看向薛砚舟:“你又单独给了杨红梅一笔钱?”
顾寒霜一副不知道真相不罢休的样子让薛砚舟很为难,只得点点头:“嗯。”
“多少?”
“……不多,也就几万。”
“你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那么多?”顾寒霜瞬间皱眉,她挺直胸背教训他,“薛砚舟你疯了?你钱多的没地方花啊要全砸到一个赌徒身上?”
薛砚舟:“……”
“黄丽阿姨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工作时威震四射的精英律师薛砚舟此刻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是我自己存的。”这话说得有几分委屈,还有几分骄傲。
“因为我当时马上出国,没办法直接照顾你,所以只能尽量让你妈妈打起精神,毕竟你那个时候还太小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连带着宽阔的肩背都缩了几分水,顾寒霜长叹一口气:“可惜她浪费了你的好心。”
“没到半年,顾康就出来了,”她说,“然后一家人就越来越烂,一直到现在。”
薛砚舟没说话,顾寒霜也并不在意,她似乎只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不过还好我现在长大了,多多少少可以挣钱,不用像小时候那样,需要你和阿姨的帮助。”
“一直欠你们的,我很过意不去。虽然黄丽阿姨不收我利息,但我还是想尽早存够钱再一次性还给她。还有你的,具体数额是多少?我一起还你。”
“不算欠我的,”薛砚舟打断她,“是我自愿的,你不欠我什么。”
“你过意不去的话,还我妈的钱就好了。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所以你没必要,”薛砚舟看了眼她身上昂贵的裙子,“没必要找别人帮忙。”
“顾寒霜,你可以再像十四年前一样,再多依赖我一点。”
“哟,今天来这么早。”
9点,云食中餐厅。
何晓冬打了个哈欠,一脸没睡醒,他“刷”的一声拉开卷帘门:“前天的事情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顾寒霜大步踏进店内,直驱储物室换工服,丝毫没有闲聊的意思。
“怎么解决的?不会又找那个男的去了吧?”何晓冬守在储物室门口,两臂交叉一脸愤愤不平,“我说你到底是不是你妈亲生的啊?她忍心看你在外面这么辛苦啊?打点工都不够还她赌债的。”
“也幸亏你运气好,那个陈益衍没对你动手动脚,但我还是劝你早点跑路,万一他想养肥了吃怎么办?哎我说你——”
何晓冬絮叨的话还没说完,换好衣服的顾寒霜就猛地拉开储物室的门,何晓冬靠在门上来不及反应,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她身上倒去。
顾寒霜抬手稳稳撑住他:“别念经了,”她一脸淡定转移话题,“我让你帮我问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
“你说你学美术的朋友需要模特的事啊,”顾寒霜皱眉,“你又把我事忘了?”
“那个啊,”何晓冬挠了挠脑袋,有点为难,“我替你问了,但我朋友看了你照片,觉得你可能不太会愿意。”
“什么意思?”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人体模特,裸模。”何晓冬一脸严肃,“所以我就给你拒绝了,没得商量啊顾寒霜,你一黄花大闺女,恋爱都没谈过,不行,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