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霜被他这副严肃样逗笑,她伸手象征性推他:“行了,那就不去。”随后又问,“那还有其他的吗?来钱快一点的正经职业。”
“不是,”何晓冬不满道,“我这店里每个月给你三千块,你偶尔替我班我还私下接济你,你妈赌大钱了还有陈益衍兜底,你到底在急着挣什么钱?”
现在店里只有他们俩,为了节约电费只开了储物室外的小灯,顾寒霜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她轻轻咬着嘴唇:“我得还钱。”
“什么钱?”何晓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拧着眉思索几秒,“就你之前说的那个邻居阿姨?”
“嗯,”顾寒霜靠在墙上,她似乎觉得有点疲倦,双手抹了把脸,又顺手把散落下来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张精致无瑕的脸,“前天碰到她儿子了,我才知道他偷偷给了杨红梅几万块钱,虽然人家说了不要我还,但我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就那个在你初一的时候带你买书的哥哥?”何晓冬摸着下巴回忆,“不过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个高中生吧,哪儿来的钱给你妈?”
“谁知道,他说他存的。”
“霜啊,我觉得你男人缘还挺好的啊,”何晓冬戏谑地撞了撞她,后者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何晓冬无视对面人的眼刀,“什么年龄段都有愿意为你花钱的。”
“滚蛋。”
顾寒霜啪地一下关了灯,转身就往大厅走,何晓冬贱嗖嗖跟在她身后八卦:“我说霜啊,那个邻家哥哥也算你青梅竹马了吧?又是给你钱又是带你买东西的,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哎你说他和陈益衍谁更有钱啊?可惜我高中才认识你,没见过他,我说你下次把他也带来让哥看看呗,我——”
此刻大厅里已陆陆续续来了别的打工人,大家都在各自忙碌着,看到小老板出来,都先后给他打招呼,何晓冬一下收起那副欠揍的样子,八卦话题也到此为止。
顾寒霜是负责上菜打扫的服务员,现在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她是这里年纪最小的,由于长得过于好看,平时又不爱说话,所以大家一开始以为这是个不好相处的大学生,后来发现她干活很仔细,也很有耐心,从来不叫苦,偶尔有人和她换班她也欣然接受,还一副省吃俭用的缺钱样,可是她的气质又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于是大家都开始猜测这是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女。
“霜霜,没吃饭吧?我带了份早餐给你。”赵惠是个比顾寒霜大不了几岁的姑娘,早早辍学了出来打工,大概是穷苦人的心心相惜,她偶尔会给顾寒霜投喂,“老样子,钱不用给我啊,下次请我吃夜宵。”
“谢谢。”顾寒霜接过那份煎饼果子和豆浆,脸上笑容淡淡的,但眼睛却很亮,她擦完最后一个餐桌,去后厨洗了个手回来,又挨着何晓冬坐下,对方耐心等她吃完才掏出一包烟滑到她面前,“抽不?”
顾寒霜一看他下垂的嘴角和微皱的眉头,就知道这人有事要说。她转身把窗户开了一小半,点上烟才问道:“有事?”
“……”何晓冬低头沉默地盯着自己的鞋尖,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刚刚吴琳给我发消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她说她给你发消息你没回,你们辅导员在问你情况。”
顾寒霜没接话,只是看向窗外来往的路人。
“我没有替吴琳说话的打算,但我是觉得,你是受害者,受害者从来都不用逃跑。你可以申请换宿舍,实在不行转系,但是不能一直拖着不读书,早日拿到毕业证,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毕竟我们几个都是从高中到大学的关系,也是三四年的朋友了,吴琳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她不至于因为嫉妒你——”
“你没有替她说话的打算?”顾寒霜冷脸打断他,又狠狠吸了口烟,“三四年的朋友我只认你和张悦,其他的不熟。”
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把何晓冬堵得哑口无言,他咬着牙扇了自己一巴掌:“怪我,不该提她。”
“那你……”他小心翼翼看着顾寒霜脸色,“有回学校的打算吗?”
工作日的十点,上学的和上班的都已经就位,街上来往行人不多,偶尔才路过几个。顾寒霜看着公交车站旁颤颤巍巍上车的老人没说话,直到被身后的年轻人从后面扶住,她才转过身,没有情绪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回答在何晓冬的意料之中,他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安静地抽着烟,谁也没再说话。
“哟,都在呢?”一声轻佻上扬的语调打破了饭店沉默的氛围。
顾寒霜只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她皱着眉头快速掐灭了烟,起身叫人:“衍少。”
包厢内。
“衍少,你怎么想着来了?”顾寒霜帮陈益衍点烟,“现在厨房还没上班,我只能让他们随便做些小吃。”
“不用,”陈益衍吸了口烟,突出的烟雾随之飘到顾寒霜脸上,她没有躲,也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表情,“我就是突发奇想来找你。”
“刚刚怎么把烟灭了?”陈益衍问,“不想让我知道你抽烟?”
“也不算吧,”顾寒霜老实回答,“就是觉得您可能不太喜欢。”
“你什么时候还会想方法讨我喜欢了?”陈益衍薄唇微微上扬,似是觉得有趣。他把刚吸过一口的香烟递过去,“抽吧,我想看你抽。”
顾寒霜盯着陈益衍吸过的烟蒂看了几秒,正打算接过,陈益衍夹着烟的手却往后退了一下:“就这样抽。”
“……”她抬眸跟他对视,看到对方那双平时具有攻击性的丹凤眼,此刻充满好奇的玩味。她微微错开眼神,俯身凑近,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烟很好,一抽就知道是高端货,应该和上次薛砚舟送她的不相上下,这一瞬间她莫名其妙想起了那个夜晚,波光粼粼的河面,浅浅交错的手,以及薛砚舟看向她时的眼神。
“怎么样?”陈益衍低沉的嗓音响在她耳边,“你又走神了。”
“没有,”顾寒霜瞬间弹回到安全距离,又给出自己词穷的评价,“挺好的。”
陈益衍一直觉得顾寒霜这个人很神奇,她明明穷得需要和别人保持不正当的金钱关系,却又总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清冷又纯白,像高山上的一朵雪莲。
“收拾下吧,下午跟我出去。”
“可是我下午——”
“你缺班的损失我补给……”陈益衍修长的手探向太阳穴,似乎在回忆名字,“哦对,何晓冬。”
“买你一下午,对我来说还是很轻松的。”他蜻蜓点水般捏了捏顾寒霜的下巴,声音带笑,“上次说的项链,今天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