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山庄。
深夜。
“王总,薛砚舟最近和顾寒霜联系上了,两人来往交流不多。”身穿全黑西装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站在书房办公桌前,他身材不算高大,脊背却异常挺直,鬓角处发白的发丝为他强大的气势又多添了一份色彩。
饶是这样一位人物,如今也微微低头,双手垂直端正放在身侧,等待着某人的指令。
办公桌前那人深深靠在椅背上,面目平静,他看起来年龄更大一些,头发花白,眉目间的皱纹很深。
“顾康和杨红梅呢?”
他闭目养神,右手盘着紫檀佛珠,茶香濡满整个房间,气氛祥和安宁,好似在询问旧友的近况。
“还是老样子。”
“王总,需要我再干涉一下吗?”
“李秘书,”那人还是闭着眼,右手一刻不停地盘着佛珠,语调平稳,“你能告诉我,跟了我这么多年,学到的最让你受益匪浅的知识是什么吗?”
“您说过的一句话我印象很深,”李秘书低着头回答,“对付敌人,需要先让其成长到一定地步,再一脚踩碎。”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请王总点拨。”
“毁掉一个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王总惬意地来回转动椅子,“比起随便捏死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贱民,还是等他慢慢拥有一切后再踩死,更让我痛快。”
“苏昌茂终究是外人,对薛砚舟的关心也慢慢到头了。”他终于缓缓睁开眼,欣赏般打量面前的人,“没了苏家庇佑,他什么也不是。”
“至于顾家人就更容易了,”他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蝼蚁。”
“那您的意思是?”
“不着急,”王总说,“慢慢看吧。”
市中心。
铭瑞小区。
薛砚舟刚刚结束长达两小时的线上会议,他疲惫地摘下眼镜,捏着眼角按摩好一会儿才起身去餐厅吃饭。
他喜清净,下班后就不愿意和别人交流,所以也就没请阿姨,吃饭都是自己随便凑合,要么吃外卖,要么就着冰箱里的食材随便炒。他一个人住在接近两百平的大平层,日常打扫和清洁都是自己……哦不,都是机器亲历亲为。
哔哔。
他把已经凉透的外卖放进微波炉,又想起顾寒霜家里那个三无产品,于是在等待加热的过程中开始划拉购物软件。
以顾寒霜的性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收别人的东西。虽然对顾寒霜的人际关系存疑,但他还是坚信她不是受嗟来之食的人,一定会想方设法还回去。
所以要送微波炉,不能太贵,如果超出还款范围,她大概率不会收。但又不能太便宜,一定要选一个性价比高又价格适中的牌子。
他正纠结着,一个陌生电话突然弹了出来。
对方打的是他的工作号码,于是他一秒切换工作模式:“喂您好,我是薛砚舟。”
“薛律师,是我呀,”清脆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他只觉得这声音莫名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果不其然就听对方继续道,“我是吴琳,你还记得我吗?”
薛砚舟眉头无声息皱紧,语气却丝毫没变:“您好吴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还是上次的事呀……”吴琳语调轻飘飘的,应该是喝酒了,她醉得不轻,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你推荐给我的张律师,我觉得他不太好,还是你来吧。”
“吴女士,”薛砚舟眉头越皱越深,“张律师已经是我们所里最好的民事诉讼律师了,如果他都不能让您满意,那站在您的角度考虑,我还是劝您重新换一家律所。”
“哎不是,”吴琳慢悠悠的语气一下加速,“不换不换,张律师说这个案子不构成单方面殴打,只能算互殴,最多只能让他赔钱道歉。”
“如果张律师是这个意见的话,那大概就没有其他可能性了。”
“是啊,你们包括警察都让我和解,”吴琳嘟着嘴抱怨,似乎把薛砚舟当成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受过的委屈就这么一笔勾销吗?“
薛砚舟没出声,吴琳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说道:”不可能!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就算这次是互殴,那他这么多年给我的隐形暴力就这么说算就算了?!“
“我可不是顾寒霜!”她贴着手机嘟囔着,维持理智的最后一根线断裂,她发酒疯似的大叫,“我不像她!被欺负到头上了都能忍!我要让那个臭傻逼付出代价!”
“嘀嘀。”
微波炉持续发出好几声声响来提醒主人饭菜已经热好,可薛砚舟却如同被一盆冰水浇灌全身,动弹不得,他好几秒才回过神,抓着手机循循善诱问道:“顾寒霜怎么了?”
“啊……她啊,”吴琳醉得厉害,不时发出呓语,她砸砸嘴才说,“也没怎么,就是群欺对象啊,哈哈哈哈。”
“透明人,你知道吗?不过我感觉她自己也不在意吧,”吴琳不耐烦道,“问她干嘛,就一个怪咖,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