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我居然跟她抢男人,我就觉得晦气!”
“不说这个了……”对面好像清醒了一瞬,又磕磕巴巴道,“薛律师,下周我和我律师要跟那个,那个贱男人见面,你也来呗。”
“你长得又高又帅,气质也特别好!吓死那个男的!”
“吴女士,你已经很醉了。”薛砚舟没回答,他淡然地拿出热好的外卖,脸上没有表情,可语气沉得吓人,“以后没有业务相关问题不用再联系我。”
“还有,你应该不是和顾寒霜抢男人。”
他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眼里没有一点温度,柔声道:
“而是捡她不要的垃圾。”
今年的夏天短得出奇,九月初的风就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凉意。
岁月荏苒,时光飞逝,久别重逢的欢愉并没能让薛砚舟的生活节奏慢下来,相反,他变得更加忙碌。
苏昌茂的生日宴近在咫尺,作为苏家长子,薛砚舟在母亲黄丽的督促下亲历亲为操办相关事项,整天围着工作和家庭两边跑,对待自己和顾寒霜的关系从刚开始比起来更加游刃有余,他不再逐字逐句斟酌,而是大方表达自己,从顾寒霜身上汲取力量。
顾寒霜依旧像从前那样,不主动不拒绝。相比薛砚舟来说,她的所有情绪要更加内敛和克制,但这不代表她厌恶薛砚舟,相反,在每个收到薛砚舟消息的时刻,她那张万年没有情绪起伏的淡薄的脸,终于有了微不可觉的笑意。
两人都很忙,大部分时间只能在微信上聊几句近况,薛砚舟时刻隐忍着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偶尔实在按耐不住,便会一个电话打过去,他像是有强烈戒断反应的瘾君子,顾寒霜的声音是他的抑制剂。
苏家生日宴当天觥筹交错,宾客皆来路不凡。
弦乐队在苏家花园一角演奏,提琴优雅舒缓的乐句穿透进房间,水晶吊灯照耀下的贵宾们熠熠生辉,每人都手拿高脚杯,身穿高定礼服,三三两两围聚在一起,攀谈的内容围绕企业和人脉展开。
陈益衍不太爱参加这种聚会,他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夜场,对这种看起来人人高端实则都在背地里搞小团体的宴会不太感冒。
但陈家老爷子下了最后通牒,想要顺利接手陈家家业,就必须开始处理人际关系,那种甩手大少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于是此刻,陈益衍靠在角落的吧台里,默默品着手里那杯鸡尾酒。他一身深蓝色西装,刘海柔顺垂在额前,右耳钉在灯光折射下闪闪发光,他兴致怏怏看着来去如风的服务员,一手插兜,一手虚虚用两根手指托住高脚杯,全身上下散发出富家子弟的无聊散漫。
可即便如此,陈家作为涉足全城娱乐行业的巨头,就算陈益衍今天给所有人脸色,也还是有不少人贴着臭脸迎上去,为的就是在陈家少爷跟前混个脸熟。
“衍少,好久不见啊。”王军大老远就看到躲在角落里的陈益衍,他快步走近陈益衍身前,伸出右手打算与他握手。
陈益衍快速搜寻了一圈,发现自己脑海里不记得有这号人物,于是只得敷衍般伸手回握:“你好。”
“你肯定不记得我了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陈益衍:“……”
他没理会这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套近乎,只是耐心等着对方自报家门。是的,从小到大这种场景他已经见腻了,那些有所企图的人眼睛里是泛着精光的,所以在看到顾寒霜那双淡然的眼眸时,他才会那么触动,以至于完全打破自己的行事准则,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给了她足够多的尊重和耐心。
果然,对方谄笑着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是王军叔叔呀,之前在你爸爸手底下工作学习。”看他还是一脸茫然,又赶紧补了一句,“我哥哥,王盛弘你应该记得吧?”
陈益衍倒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王盛弘和他爸陈章是合作多年的伙伴,做娱乐产业,尤其是像陈家这样做到头部的娱乐产业,其中多少沾一点灰色成分。而陈章之所以能白手起家做大做强,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弯弯绕绕可想而知。
王家从爷爷辈开始就是官家人,到了王盛弘父亲这一代已经可以只手遮这城里的半边天。官商勾结,做起生意都是方便又双赢,陈益衍一直不太喜欢打官腔,也从不刻意迎合谁,对这方面也不太关心,只是偶尔在饭桌上听陈章谈起过。
他飞速回忆和父亲的对话,才想起原来这个王军是王家私生子,一直被王盛弘打压,没能进官场,只能在家族边缘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之前被派到陈章手底下学习,实际上也是王盛弘打压他的手段之一。
陈益衍心里想了个大概,快速分析出这个王军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用提起心来应付,于是又肩膀一垮,懒散回应道:“有点印象。”
“想不到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王军搓搓手,那故作亲昵的语气让陈益衍有点反感,“一副事业有成的样子了!看来你爸爸可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你了。”
“以后还得多多照应啊,衍少。”
陈益衍心不在焉点头敷衍:“没问题。”
另一手已经摸出手机,准备给顾寒霜打电话,一副自己很忙得样子。可对面还在自顾自演讲:“我这几年接手了家里的餐饮公司,虽然规模不算太大,但也是我父亲的心血之一,我也知道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所以这才来跟衍少你请教嘛。”
“而且啊,”他故作神秘道,“我最近邀请了国外留学回来的苏家长子,薛砚舟律师来我公司当律师顾问。”
陈益衍这下来了兴趣,陈章特意嘱咐过,要跟苏家人,尤其是薛砚舟打好关系,说苏家家大业大,产业遍及全国,薛砚舟虽不姓苏,但人家亲妈给苏昌茂生了个儿子,又因为懂事漂亮照顾得他春光满面,一副重返三十岁的模样。就算苏家一半产业都留给苏瑾和苏时,那也还得有一半是给薛砚舟的。
“这个老苏啊,虽然平时在我这里说他不认那个大儿子,但是呢,”出发去晚宴前,陈章语重心长嘱咐陈益衍,“从那薛砚舟进他苏家大门起,就没有被冷落过一天,虽说薛砚舟现在是一副独立创业的样子,但你可别被表象迷糊了,他那后爹可给他留了不少产业。害,这小子就是命好,还真让他实现阶级跨越了。”
“薛砚舟?”陈益衍回过神,想再从他口里打探点消息,却见王军扬起手臂,对人群那边招手。
“薛律师,这里!”
陈益衍闻声望去,只见薛砚舟一身纯黑西装,搭配一个西装同款品牌的胸针,额前刘海被梳成三七分,罕见地在工作时间以外戴上眼镜。他大步朝这边走来,由于身材比例过好,在人群中十分抓眼,连金框眼镜都隐隐泛着光。
“薛律师,介绍一下。”王军自然而然担当起中间人,“这位是陈章先生的独子,陈益衍,衍少。”
“陈先生,你好。”薛砚舟点点头,又朝他伸出手,他大概比陈益衍高几厘米,眼神向下看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我是薛砚舟。”
“你好,”陈益衍回握,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轻佻,“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