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顿马丁的引擎声轰鸣整个街道。
苏家庄园在郊区，离幸福里小区有一段距离，车速已隐约飙升至120码，连闯了三个红灯，顾寒霜依旧坐立不安，双手死死握住手机。
奶奶不会说话也听不见，所以平时根本不会给顾寒霜打电话，一般都会等到她回家再处理，这还是奶奶第一次主动联系她，顾寒霜不得不在心里设想最坏的情况。
“沉住气，马上就到了。”余光感受到旁边人身体轻微颤抖，陈益衍刚刚还昏沉的脑子马上清醒，他握住顾寒霜的手，又微微用力捏了捏——那是一个安抚的力道。
刚刚开诚布公的对话撕破了顾寒霜伪装的顺从，她只点点头，没搭话，也没有回握他。
车很快就停在顺江巷巷口，仓促下车时顾寒霜只来得及说了句谢谢，陈益衍拉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顾寒霜微微愣神，又摇头：“不用了，不合适。”
“这种时候没必要跟我闹脾气了吧？”陈益衍微微皱眉，语气重了几分。
“我什么时候跟你闹过脾气？”
“……”
“那个地方不适合你，”陈益衍似乎被她脱口而出的顶嘴噎住，她不自在清清嗓，解释道，“会脏了你的脚，穷人的事还是交给穷人做吧。”
“今天谢谢你，”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也很抱歉。”
从顺江巷巷口到幸福里小区要走八分钟，顾寒霜回家心切，硬是穿着高跟把时间缩短到五分钟。
顾寒霜家住顶层六楼，老房子楼层不高，但并没有电梯，楼梯又长又陡，无法忽略的疼痛已经从脚踝处涌上来，她几乎是咬着牙几步并一步的回了家。
“奶奶！”一把推开房门，只见奶奶依旧和平时一样半靠在床头，白织灯照亮卧室整个角落，仿佛那个紧急联络的电话只是误触。顾寒霜一下松了气，腿一软就瘫坐在床上，比着手语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老人一脸心疼地给她顺着背，看她缓过来了才说：“对不起霜霜，让你跑一趟。”
“没关系，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吓死我了。”
“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的吗？脸上都是汗。”苍老的手抚过顾寒霜的脸，“我刚刚睡醒，发现拐杖跑到门边去了。”
刚刚回来得太匆忙没能注意，看到奶奶这样说顾寒霜才望过去——那根被她放在轮椅旁边的拐杖此刻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倒在卧室门边。
这根拐杖一开始是买给奶奶用的，那时奶奶还能走路，顾寒霜经常带着她下楼去晒太阳，后来意外发生，导致她只能卧床休息，拐杖也就闲置了。
“你知道我现在用不到拐杖，也下不了床。”奶奶有些急躁地比划，“我就怕我睡觉的时候有谁进来过，这楼上楼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家情况，我就怕有人对你……”
老人的担心不无道理。现在还留在这里和她做领居的，基本也是和顾康杨红梅一样的无业游民，甚至旁边单元里都有顾康的狐朋狗友。
顾寒霜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非要说也只有陈益衍送的那些奢侈品，不过那些东西一直被顾寒霜藏得很好，顾康和杨红梅很大概率不知道。要说这家里什么最值钱，恐怕也就是她这个正处青春年华的美少女了。
难道是杨红梅回来过？
顾寒霜盯着那根拐杖出神。
三天前杨红梅曾找她要过两千块钱，她把钱转过去后附了条语音：“提前把工资都给你了，未来两个月别找我要钱，就算那些人来家里闹也无所谓，大不了我跟你们一起下地狱。”
说完就拉黑了她。
顾寒霜迅速检查了客厅的衣柜，最底下那层东西以及保存完好，没有被刻意翻过的痕迹。
东西没有少，门口也没有做什么标记。她把家里来来回回检查了个遍，都没发现可疑迹象。
最后她陷在沙发里，由于过于疲惫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脚上疼痛一阵阵传来，低头一看才发现已经磨破了皮，嫩肉正张牙舞爪暴露在空气中，和鞋子摩擦的瞬间，火辣的疼痛传遍全身。
现在已接近凌晨，周围寂静无声。顾寒霜空洞地盯着那面泛黄斑驳的墙壁，薛砚舟把顾康按在墙上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奶奶已经睡了，房间最后一点光也黯了下来。顾寒霜倒在沙发上看手机，昏黑围绕四周，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她脸庞。
手机屏幕中的两人靠得很近，女孩的头微微偏向男人的方向，两人眼里璀璨万千。
“没事吧？”
正看着照片发呆，陈益衍的消息就弹了出来。顾寒霜依旧秉着不打扰不麻烦的理念回复：“没事，应该是误会。奶奶没事，家里也没事。”
顾寒霜等了好几分钟对方都没再回复，她也不纠结，放下手机就去柜子里找医用纱布和碘伏。
陈益衍落座后排闭目养神，手机界面停留在和顾寒霜的聊天对话框，他看着那句话，没回复，也没有离开。
“衍少，旁边就是药店，需要我去买醒酒药吗？”司机诚叔问道，他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陈益衍，发现他一直皱着眉头，修长的手指还时不时按着太阳穴。
“没关系。”
说完这句就再也没有其他吩咐，诚叔也不再询问，静静等着陈益衍发话。
直到药店里的员工开始打扫卫生，陈益衍才缓缓睁开眼，沉声道：“走吧。”
诚叔一脚踩向油门的瞬间，顾寒霜便顶着月光出现在药店门口。
顺江巷路灯不多，夜幕降临时，整条巷子都显得幽暗悄寂。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宽松t恤和运动短裤，因为脚受伤的缘故，她只能拖着一双拖鞋慢悠悠走着。
“差点就关门了，还好赶上了。”
她松了口气般自语着，完全不知道陈益衍在这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