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薛砚舟侧过身看她，又一副家主人模样递给她一杯水，“我叫人送了点吃的过来，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
顾寒霜看向自家那只有小腿一般高的小桌子——两块煎至全熟的牛排，一小撮意大利面，一碗白灼大虾，两小碗黑松露蘑菇汤。
这不是叫人送了点吃的，这是把西餐厅厨师请来了。
“……”顾寒霜下意识抬头看表，却一眼看见重新挂在墙上的相框，除了小时候的合影，还多了张薛砚舟和顾寒霜两人的合照。
“别光顾着看那个呀，”薛砚舟察觉到她表情，又炫耀似的拉着她走到厨房，指着那台崭新的微波炉，“看看，怎么样？”
“不准拒绝啊，”顾寒霜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薛砚舟飞快打断，“你们这儿没电梯，你又住在顶楼，你知道抱着这么重的东西爬6楼有多累吗？”
说完又夸张地锤了锤自己的腰，好像真跟他自己搬上来的一样。
顾寒霜噗嗤一声笑出来，眼里蒙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水汽：“谢谢。”
薛砚舟逆光而站，一如七年前。她还沉在昨晚那场噩梦里没醒来，恍惚间思索如果那时他还在身边，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
思及此，她又有些埋怨，为什么不能再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为什么每次都走得那么快，快得她怎样都追赶不上，只能沉默地站在原地，无声哽咽。
可薛砚舟却把她表情看得仔细，他快速捕捉到她情绪的反常，语气有些慌乱：“怎么了？”
“你做噩梦了吗？”
虽是问句，可他就像确认了般，径直走向她身边，似乎是想给她安慰的拥抱，伸出手后却又犹豫几秒，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瘦弱的肩：“梦都是假的，不要往心里去。”
“是不是你好久没睡卧室不习惯？”他有些自责，“抱歉，都怪我。”
顾寒霜静静看着他没说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紧绷的嘴角。刘海遮住他眉眼，投下的阴影如同昨晚昏暗路灯下的孤寂——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顾寒霜打破两人间蔓延的沉默，起身后看向他，“你怎么回去？”
薛砚舟坐在原地没动，他垂着头，身影看起来有点落寞：“噢，我走回去吧……”
顾寒霜：“？”
薛砚舟吸了吸鼻子：“我喝酒了没法开车，刚刚是司机把我送过来的……”
顾寒霜：“……”
“没关系，”他故作开朗地一笑，“你不用担心我这么晚打不到车，实在不行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顾寒霜抿着唇杵在原地，几乎没思索几秒，就说，“顾康刚出去，一般是不会回来了。”
“哦哦，”薛砚舟眨眨眼，抬头看她，“那你能睡个好觉了。”
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冲她笑，好像没听懂顾寒霜的暗示。于是她深吸口气，又试探道：“杨红梅晚上一般不在家。”
“哦哦，”他还是点点头，依旧坐在原地，“那你晚上还挺清静。”
顾寒霜：“？”
看着对方那憋不住的坏笑，顾寒霜才恍然大悟，这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在这儿跟她装呢。
“随你。”
顾寒霜也不跟他废话，说完转头就走。薛砚舟这才赶紧起身追上去，一把拉住她，嗓音带笑：“脚还伤着呢，别走这么快。”
“我跟你开玩笑的，把你送到楼底下我就回去，”他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般调戏自己喜欢的女生，“没想到你这么心疼我，都打算把我带回家了。”
“不过这样可不好哦，不能随便带男生回家过夜，就算我也不行哦。”
“滚。”顾寒霜不看他，自顾自往前走。
薛砚舟一手架在她胳膊底下，给她当人形拐杖，一边继续贱兮兮：“都让你走慢点了，要不要我背你过去啊？”
“滚！”她一个眼刀扫过去，却没甩开薛砚舟撑着她的手，被头发遮住的耳根逐渐发热。
两人乘着微风月色到了小区门口，这条路顾寒霜走了十多年，第一次觉得十分钟竟过得那么快。薛砚舟拍拍她肩膀：“上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顾寒霜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又咬了咬嘴唇，似乎在纠结什么。薛砚舟看出她的扭捏，低沉声音如大提琴般舒缓：“怎么了？”
“那个……”
顾寒霜把今晚可能有人闯进家门的事大概说了下，正准备问他能不能帮忙上去再看看，薛砚舟就抢先问道：“你和奶奶没事吧？也没什么东西不见吧？”
她摇摇头，对方明显松了口气，随后又半责怪半心疼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说？走，我陪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