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天的军训终于结束,高一新生们轰轰烈烈地完成了汇报演出,搭上了返程的大巴。
返家休息一个周末后,高中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有时候人真的很奇怪,受了十四天的苦和累,到离开的时候,大伙儿心里竟都生出一丝不舍。
但要问愿不愿意再来一次,肯定没有人会答应。
程叙和叶申早早就坐在了大巴上。
女生行李多,收拾得慢了点儿,久安她们宿舍最后一波儿上车。
程叙看久安笨拙地把包塞到行李架上,竟突然产生了一股想帮她一把的冲动,这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开始,程叙是怕久安会把在花园撞见他或藏酒的事情说出去,所以难免多留意了她一些。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毫无必要。
虽然他从没说过什么不许说出去的话,但这个女生稳得很,话也不太多,对传播别人的八卦似乎更没什么兴趣。
后来,他又知道了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后悔自己鲁莽的言语。
程叙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是,这一留意,还生出了许多其他的东西。
比如,他留意到久安身上有一股执着的笨拙,站军姿也不懂得偷懒,就那么直挺挺硬邦邦地站着,每次结束腿都挪不动;
又比如,她很胆小又很胆大,明明在路上被莫名拦下拉进树丛的时候,她在他怀里紧张得发抖,后来却又镇定地揣着酒躲过了教官的搜查;
还比如,她好像很弱小又很坚强,拓展游戏膝盖都磨成那样了,还一声不吭坚持完成所有任务……
明明已经知道秘密在久安这儿是安全的,程叙还是忍不住继续留意起了久安。
所以在发现她被推上台尴尬地无处藏身时,帮她解了围;
所以在发现她膝盖受伤时,忍不住帮她去借消毒用品和纱布。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久安给程叙的感觉就像是一颗清凉舒缓的薄荷糖,莫名令人心安,又有点令人心疼。
这是久安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回到家后,果不其然迎接她的是一桌美食:糖醋排骨、白灼大虾、西湖牛肉羹……全都是她爱吃的。
“呀,怎么瘦了这么多,也晒太黑了吧。”李媛媛心疼地搂过久安,“同学们怎么样?好相处吗?”
“还行,我们宿舍人都挺好的。”
“其他人呢?和班上其他同学熟悉了吗?”
“都打过招呼了,肯定不能每个都熟悉啊,但都认识了。”久安回答问题总那么较真。
“有没有什么坏孩子啊,我们报到那天遇到的那个男生,看着就不怎么样。”李媛媛又说。
“妈!咳咳咳……”久安没想到妈妈会提起程叙,顿时呛了口汤,“您就见了人家一面,而且也不了解实情,不要随意下判断好不好。”
“你慢点儿喝你慢点儿喝。”李媛媛赶忙拍拍久安的背,“这还需要见几面?报到第一天就和女生拉拉扯扯,肯定不是什么好学生。不会是你们班的吧?”
“妈!”久安脸一红,赶紧岔开了话题,“你让我好好吃两口饭,军训吃饭都靠抢,我饿着呢。”
“好好好,在家里没人跟你抢,你慢慢吃,慢慢吃。”
对于久安来说,家的味道是爱与束缚。
一方面,久安享受着妈妈无微不至的照顾;
另一方面,妈妈的爱太沉重了,她好像只能在妈妈划好的道路上前行,生怕走错一步,就对不起她这么多年全心全意的付出。
好在长到现在为止,久安从未偏离航向,也没有想过要偏离航向。
程叙回到家,面对的又是另一幅景象了。
程叙家在永城著名的高档别墅花园海晏府,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小区里花草繁茂鸟语花香,打造得像个湿地公园。
可自从八岁搬到这儿以来,程叙很难把它当作自己真正的家。
在一中,一般市内的住宿生每周五下午放学后回家,周日晚上再回到学校。如无特殊情况,市内生源周末是不能在学校留宿的。如果不是打特殊申请太麻烦,怕被问东问西,程叙根本不想回家。
打开门,家里果然空无一人。
程叙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开始闷头大睡。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程叙觉得有点饿,起身想看看楼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
下楼后,程望年他们已经回来了,一家四口正其乐融融地吃晚饭呢。
程叙在楼梯口站住了,他的出现,好像与眼前的这幅美好画面格格不入。
“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程望年也看到了程叙。
“程叙回来了呀,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那个叫罗怡的女人笑着地站了起来,眼神里却并没有笑意。
“哥哥回来了,来吃饭哥哥。”
“说什么呢,你哥哥在这儿,他是你哥吗?”
喊哥哥的是程望年与罗怡的小儿子程可可,今年5岁,正上幼儿园。
目露凶光的是另一个儿子,叫程少博,和程叙同岁。
程少博属于被惯坏了的孩子,从小调皮捣蛋不学无术,程望年花了点钱把他送进了另一所“贵族”高中——茂名中学。
所谓“贵族”,也就是学费超贵,硬件设施一流,但生源里多的是程少博这种纨绔子弟,所以学校的风气并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