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泉拼命劝说,“你听我一句,这事儿其实你妹妹已经摆平了,也没有仙官敢为难她。”
兰叶池往日里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双眸此刻好似覆满霜雪,冰冷刺骨,“拿我妹妹来打赌找乐子,你们是当我死了吗?”
璞泉心下一惊,“不是不是,大家就是太无聊了,不对,也不是无聊,就是……”
“这主意谁是第一个提出来的。”
“兰叶仙官,就当我求你了,这事就当它过去了吧,剩下的交由我处理,保证给你一个交代,行吗?”
“不行。”兰叶池推开他。
“兰叶池!”璞泉心急了,在身后大喊一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晓你的心思?!”
兰叶池已经走出了殿门,他跟着追出去,继续扯着嗓子吼道,“你到底是把她当妹妹还是情人在豢养!你心里有数!”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兰叶池,顿下脚步,回望过去,不过眨眼功夫,璞泉已经被掐着脖子抵到墙上。
旁边的仙娥们全都围上来求情。
兰叶池不听,收紧了手掌,眼看璞泉脸部都已经发紫,快要昏厥过去时,兰倾枝出来了。
“你们……怎么了?”
兰叶池倏然收手,璞泉被仙娥们扶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他呛咳到涕泗横流,兰倾枝皱着眉瞟他一眼,最终把目光落到了兰叶池身上。
“无事。”兰叶池声音低得很,饶是他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会儿也陷入愤怒中,难以走出来。
兰倾枝头上还戴着那顶花冠,分外刺眼。她路过兰叶池身旁,想要去查看璞泉的情况,却被兰叶池攥住了手腕。
“璞泉,你今日失语,我尚不追究,至于其他的事……”兰叶池一侧头便和兰倾枝对上了目光,他迅速移开,看着璞泉,“你若处理不好,休怪我不留情面。”
璞泉艰难出声,“知道了。”
再次回到长柳宫,兰叶池松开兰倾枝的手腕,一句话也没说,自己回了寝殿,锁了门,三日未出。
兰倾枝不知他在气什么,每日都按时把吃食放在他的寝殿门口,但他从来没拿进去过。鱼久好像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陪兰倾枝修炼术法时总是走神。她问,他也不说。总之,自那日璞泉来后,长柳宫就蒙上一层郁结之色。
三日后,寝殿门打开,兰叶池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朗润的模样,他规规矩矩地吃饭,规规矩矩地教习兰倾枝术法,规规矩矩地下凡斩杀精怪。
他没告诉过兰倾枝,在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仙官知道剿灭神魄的办法,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天君。
而他现在是只有半个神魄的仙,天君若想对付他,轻而易举,既然随时都可能从九云台消失,又有何资格种下无法开花结果的情根。
更何况……比起自己消失,他害怕的是,她会消失。
他在拼命克制,奈何为她而设的防线,终会因她而倒塌。
“兰叶池,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有何不开心的?”兰倾枝喝了酒后的语调总是懒洋洋的。
“为兄哪有不开心。”
“你眉头皱着的。”
“有么。”兰叶池轻笑道。
兰倾枝抬起手指,按在他的眉头处,“这里。”
“不皱便是了。”
他拉下她的手,小荷仙柔软无骨的身子就那样瞬时倾了过来,兰叶池接住了她,一手抄过膝弯,把她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因为兰倾枝说想要单独给兰叶池送礼物,所以鱼久早早回了宫,他不知在风荷池坐着等了多久,都快睡着了,才看到兰叶池抱着兰倾枝走过来。
“兰叶仙官。”他伸手,似乎想要接过来,兰叶池没让。
“我来便好。”
等到兰叶池唤了几个小仙娥过来把兰倾枝安置妥当,他才从兰倾枝寝殿出来,鱼久背着手站在台阶下,远远望着他。
兰叶池这才发现,这位小仙君已是长成芝兰玉树的模样了。
“鱼久,你先回去休息吧,她没什么事。”
“仙官,我有话想和你说。”
兰叶池走下台阶,手指一下一下轻叩扇柄,“何事?”
“生辰快乐。”
兰叶池不解地抬眼。
“那日……璞泉仙官的话。”鱼久长长呼出一口气,“我都听见了。”
“这样啊。”兰叶池脸色没有什么变化。
“我想听听仙官的回答。”
“那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若是仙官没有那个念头,那我便直说了。”鱼久坚定地说,“我会像对待爱侣一般对待倾枝,还望仙官准许。”
兰叶池并不惊讶,“那她对你呢?”
“我不知。”
“若她同意,我不会反对。”
“仙官你……”
“要对她好。”
“我会的。”
兰叶池用扇子轻敲了几下鱼久的肩膀,“至于其他不该听的东西,就忘了吧。”
鱼久垂下眸光,“其实仙官不必如此,我是信你的。”
“那你还问我?”兰叶池有些好笑,“我向来只是把她当做——”
“仙官不必勉强说出口。”鱼久的身量快要和他持平,两人对视着,“如果连我都看得透,她又怎会看不清楚呢。”
兰叶池摇摇头,没有答话。
鱼久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挺拔,孤独,落寞。
他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副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