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她便由我看管照应,出了什么事,算我的。”
两个嬷嬷互看了一眼,都想早日甩了王尚食这个包袱,忙点头答应。
青萝扶着绿竹刚要走,守园的侍卫首领却拦住道:
“哪个衙门口都有规矩,我等守备有责,今日之事,须要上奏,你既说要担责,便随我们去画个押吧。”
青萝微微一笑:“好,画就画,今日若不是她闹这一出儿,我姐妹险遭贼人毒手。”
“你说什么?”侍卫吃了一惊。
“方才有几个贼人,伤了我。”绿竹道。
侍卫首领见她满脸痛苦,腿上血迹未干,忙吩咐手下,四处查找贼人踪迹。
青萝道:“夜入贼人,伤了女官,这事儿也一并上奏吧?”
“这——”侍卫首领面露难色。
“要不咱们从长计议,这位小哥,你看可好?”
侍卫首领连连称是,青萝又向绿竹道:
“让她们先扶你回官室,我去跟司苑女官说一声。”
“不。”绿竹摇头,“得去见一见她,另外,你身上的香囊给我使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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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萝扶着绿竹出现在司苑女官面前时,司苑女官的眼中明显划过惊讶之色。
“方才听外面吵吵嚷嚷,你们又久不回来,我还正担心呢,你们……没出什么事儿吧?”
青萝和绿竹摇了摇头。
司苑女官正不知该说什么,这时晓羽喘着气回来,骨头都要散了架似的,向她们哭丧着脸道:
“我这边实在找不到啊,你们那儿找到了吗?”
青萝摇摇头,晓羽见司苑身边的两名女官也空着手,便道:
“司苑,您不会是忘带了吧?”
不等司苑开口,绿竹忽道:
“我倒是拣到一只。”
她容色平静,自怀里掏出青萝那只,递与司苑面前。
“司苑看看,要你要找的那个吗?”
“是,是,有劳你了。”
司苑女官连忙接过,往自己怀里一塞,又瞥了眼她腿上的伤,神色间愈发慌乱,语出责怪:
“怎么也不小心些——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她忽然顿住,立马改了口:
“快些回屋休息吧,我也得回宫复命了。”
言罢,她率人匆匆忙忙离去。
没过多久,侍卫首领差人前来说:“四下寻找,没有发现贼人踪迹,承情二位姑娘不愿上奏,我们哥儿几个心领了,这段日子定会加强夜间巡逻,让二位姑娘安心去睡。”
二人点头谢过。
青萝搀着绿竹回到房间,房门刚一关上,绿竹整个人便如抽了骨架一般,靠着门瘫倒下去,抱住双膝不住地发抖,一双美目蕴起深深的恨意:
“他竟还不肯放过我!”
“他?”青萝猜测,“你是说曹吉祥?”
“嗯。”绿竹点头,“那伙人虽是来抓我的,却不敢让我有性命之危,所以在我滚下山坡时,急忙砍竹相救。还有司苑女官,看见我受伤后,神色也明显不对!”
青萝立时想通:“因为曹吉祥喜欢你,他要的是全须全尾的你,若你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们回去定然挨罚!难怪你要拿我的香囊给司苑女官,她若真丢了香囊,必不会错认我这只!这么看来,从一开始,就是她配合曹吉祥设了局,要把你劫走!”
“不错。南边有山坡有水潭,劫走了我,然后在水潭里扔具面目难辨的女尸,只说我失足跌落,因此丢了性命,再草草火化,宫里便是有人想查也无处可查。从此以后,我就只能被他圈禁在府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世上再无人得见我叶绿竹。”
她唇角轻勾,牵出冷冷的笑意:
“好一出偷梁换柱啊。”
青萝后怕不已,忙抱住了她,颤声道:
“这里待不得了!原以为躲在这儿能安稳,谁知道射来的暗箭更狠!防得了今日,哪防得了明日?再说了,天高皇帝远的,我们在明,他们又在暗,且人多势众,我们怎么防?绿竹,还是想办法回宫吧,起码皇帝在那里,他喜欢你,自然也愿意护着你,你找他告曹吉祥的状,让他好好治一治曹吉祥!”
绿竹摇摇头:“宫是要回的,状却不能告。”
“为何?”
“我记得你曾说过,那会儿你从他府上出来,去宫里搬救兵,苏尚寝说皇帝要找在南宫救他的女官,可是太后那边却传了话,不让她透露我的情况,免得君臣不和。”
“你的意思是——太后会护着曹吉祥?”
“新帝刚登基,就和功臣翻脸,这要写在史书里,后世的名声还要不要?再者,咱俩和月人姐姐是结拜的姐妹,与景泰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太后不过召见我一次,景泰帝都要试探一番,那现在的太后,又如何能对我放心呢?她这个当娘的,怎能容许我拖她儿子的后腿?退一步讲,便是没有太后,曹吉祥有功劳在身,又有旧日的情分,在万岁的心里,我的份量真的能重过他吗?”
青萝豁然开朗:“有道理,若罚他个不痛不痒,弄不死他,反而会激得太后与他联手,给你下更大的套,以后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嗯。”绿竹颔首,“所谓打蛇不死随棍上,若是不能做到一击必中,那不如按兵不动,静待最好的时机。”
青萝想了想,又道:“看来曹吉祥之所以联合周贵妃去陷害钱皇后,定是记恨她当初要走了你。”
“钱皇后掌权时,对咱们诸多照顾,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撤了钱皇后的权,周贵妃上位,才能使唤尚寝局来配合他。”绿竹道。
青萝却忽然闷声不语,怔怔掉下泪来。
“怎么了?”绿竹不解。
青萝哽咽道:“我就是觉得皇后娘娘有几分像月人姐姐。别人都是看咱们有利用价值了,才来对咱们好。月人姐姐就不,不管你是被人嘲笑的土丫头,还是皇帝跟前的小红人,她都对你好。皇后娘娘也是,咱们都自请来南海子了,明摆着对她没用处,她还是处处关照着,也从不提什么要求。为什么好人就总是吃亏,总是被人陷害呢?”
绿竹也红了眼眶,轻柔的给她擦去眼泪,想出声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自己的泪珠也跟着掉了下来。
两人低泣无言,就那么靠在门扇上,轻轻依偎着,青萝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自打月人去世,她便觉得绿竹性子愈发冷漠,好似冻成一块冰,不苟言笑,整日里就爱独处,心里话也不怎么和她讲了,此刻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给她依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那这一次的哑巴亏,我们就默默吞下吗?”她问。
“当然不。”绿竹的眼神又凌厉起来,“阎罗就算难抓,也要先杀他几个小鬼。有三件事,你替我去办。”
“你尽管说。”
“第一件,给我找些上等的鸟食来。”
青萝虽不明其意,但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第二件,让艾望远告诉灵香,寻个时机,去妙妙的猫窝细细找一找。”
青萝豁然开朗:“时楠临终前说想妙妙了,很可能是把线索藏在了妙妙的窝里!”
“嗯。”绿竹颔首,“第三件嘛,让艾望远再给赵公公带句话。”
“什么话?”
“南海子花木秀出,草浅兽肥,正是春猎的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