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就知道?”他挑眉冷笑,“你好聪明呀。”
“当然。”她语气微酸,“你送她礼物时,只送她一个,旁人都没有。我呢,大家伙全有,可不是差远了么?”
“啧,我跟人家侍卫小哥哥比也差远了,又是蒸槐花,又是护身符,更是旁人都没有,只他有呢。”
两人低声斗着嘴,越斗情绪越上头,气得青萝狠狠瞪他一眼,扭过去脸,不再理他。
空气一下僵住。
两人之间又恢复无言的宁静,却不复先前的甜蜜,尴尬而沉闷。
他悄悄拿眼瞅她,只见小翘鼻一抽一抽,颊边滑过一滴清泪。
“唉。”他先投降,好声道:“我当初单独送她,是因为怕她不懂。我如今全都送,是因为知道你会懂。”
适才的气闷一下烟消云散,她擦了泪珠,扭回脸来问:
“那——我在你心里,到底比不比得过她?”
“那我在你心里,能比得过侍卫小哥哥吗?”
“这还用说?”
“那你还问!”
她嗔他一眼,压低的声音里透着点撒娇的意味:
“想听嘛。”
他拿她没辙,叹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种含蓄委婉的风格,显然不能满足她,依旧巴巴的瞅着他。
他笑着摇摇头,无奈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
“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唇角难以自抑的上翘,她呲着小白牙问:
“有多喜欢?”
“喜欢到——想把你从这儿偷走。”
他眉眼弯弯,眸底的笑意温暖而明亮,教人挪不开眼。
她痴痴望着,脱口而出:
“好想亲你一口呀。”
他眼神一动,侧脸瞧了眼殿外,漫天白雪,院内无人进来,至于候在廊檐边上的道童、宫女,视线根本看不见他们。
转回脸时,他的眼神已然变质,望向她的目光燃起满满的占有欲。
她察觉出不对,才要开口,他已抬脚到了近前。
“冷静,冷静,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连忙往后退,一面焦灼得瞟着殿外,一面低声提醒:
“一旦开这个头,就收不住了。”
男女之间,但凡彼此有爱,就总想更进一步。
牵过手后想拥抱,拥抱以后想亲吻,今日亲吻,明日就想寻机共赴巫山。
尝过甜头,一次怎会满足?定要时时幽会。
早晚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最后事情败露引火上身,两人皆是死路。
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
目中□□缓缓退潮,长长一叹:
“罢了,要长久,就得谨遵一个忍字。”
“嗯。”
她点点头,心中苦涩又失落。
他瞧在眼里,亦是酸涩难言,可又不愿两人间一直被这低迷的情绪笼罩,便调整了下情绪,对她绽出一个微笑:
“元青萝,新春如意。”
“周辰安,新春如意。”
她嫣然一笑,眸中碧波微荡,漾起一片明媚春光。
四月份,槐花盛开的时节,周贵妃叫自己弟弟来万安宫用膳。
紫檀圆桌上摆着各色美味菜品,亲姐姐指着那盘蒸槐花道:
“可巧,今儿个长阳宫蒸了槐花,送来一碟给我尝尝鲜,这玩意儿我头一次吃,别说,味道还不错,你来尝一口,看看如何?”
唇角噙起一抹笑意,周辰安拿起筷子去夹。
亲姐姐凑过来,低声道:
“灵香送来时,特意跟我说,之前的蒸槐花都是别人做的,这次的呢,是那位亲自下手蒸的。”
笑意不由自主的弥漫开来,香甜软糯的槐花填进嘴里,细细咀嚼之后,他重重点头:
“嗯,味道好极了!”
六月份,众妃嫔随皇帝一起搬入西苑避暑。
青萝虽不侍寝,也无法近身侍奉皇帝,但他一直惦记着她,就像对钱皇后那样,事事不落,待遇不缺,特意在万岁山拨了间临近水岸的小院给她居住,好让她可以时时出来吹风散心。
这日,青萝沿着堤岸漫步,周辰安率着两名小道士经过,一齐向她行礼:
“皇贵妃娘娘。”
“知院。”
她颔首,举帕掩唇,在人前还不忘偏过头假装咳两下。
他道:“万岁命我们明晚在水云榭放灯祈福,希望娘娘的病也能快点好起来。”
她听出了他话外之音,故意叹了口气:
“唉,可惜我这病不好,不能往人群里去,否则还真想好好观赏一番。”
“无妨,娘娘虽不能到近前,却可远观。”
他说着,指向山脚处给她看:
“这里人少,娘娘可以在这儿看。”
“好,多谢知院。”
到了次日晚间,青萝早早候在山脚处,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等待着祈福开始。
水云榭,一切准备就绪,地上放了一排排画着不同图案的孔明灯。
道童们一盏接一盏的往外放,明亮的孔明灯缓缓往上飘去,将漆黑的夜幕点缀得华彩梦幻。
青萝遥遥望见,停下秋千,注视着夜空。
约莫差不多了,周辰安亲自拎起最后一盏点燃,另一只手感受着风向,待风向一转,手上立马松开。
那盏孔明灯乘着风离群,往青萝这边的方向飞来。
当划过周贵妃视线时,她看清了上面的图案:
一张案桌上放着一个铜锣。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瞬间领悟,亲姐姐又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抚额叹道:
“兔崽子的聪明劲儿全用在这上边了。”
山脚处,眼瞧着那盏孔明灯晃晃悠悠而来,青萝立马跳下秋千,快步奔到岸边,图案映入眼帘,清澈的眼眸似被星辰点亮,笑逐颜开:
“案桌,铜锣,周辰安的安,元青萝的萝。”
与此同时,水云榭的周辰安遥遥望来,温柔一笑:
“只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