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冰到极点。
林浩意识到不妥，他立刻将头转向另一侧装作欣赏风景，不敢去看俞承抒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这青州的大雪真好看啊。”
俞承抒没吭声，半晌，他直视前方，声音很淡，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忘了。”
这两个字犹如巨石，重重地砸在徐挽的心间。
她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不断向后褪去的灯光逐渐拉长模糊，羽睫不自觉微颤，再三思量后开口：“送我到地铁站就可以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林浩试图挽留，可一想到刚才不愉快的氛围，转而嬉皮笑脸道：“前面的路段经常堵，确实还不如坐地铁快。”
徐挽眨眨眼压下心中不快，也跟着林浩笑起来，又顺着他的话又胡扯了几句青州的交通状况。
车子很快驶到地铁站，徐挽下车告别，眼神扫过俞承抒最终落到林浩身上：“真是谢谢你们了，改天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俞承抒的手一下下毫无规律地敲打着方向盘，神色淡漠，显然不打算回应什么。
依旧是林浩先开口：“当然了，改天我们一定要好好聚一聚。”
雪似乎有要停的架势，徐挽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身后那辆黑色SUV并没有开走，在一片白茫的雪色中，极为惹眼，她心底悄悄涌上难以名状的安全感。
“俞哥，你可别后悔。”林浩抱臂审视俞承抒。
俞承抒从储物柜里摸出烟盒，咬了根烟，半张脸隐在飘渺的白雾中，嗤笑一声，嘴角轻扯，“有什么值得我后悔的？”
……
四十分钟后，徐挽安全到家又洗了个热水澡，青州室内的地暖很足，烤得人暖暖的，她躺在床上情绪复杂。
六年来，徐挽设想过很多种与俞承抒重逢的场景，比如，微笑着大大方方地说一句：“好久不见。”
但真正面对他时，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困意逐渐袭来，思绪按下暂停键，徐挽迷迷糊糊睡着。
她的睡眠一向很好，今晚她难得做了一个梦。
梦中依然是个下雪天，俞承抒带着一顶黑色冷帽风尘仆仆地赶回学校，帽子上落了不少雪花，但少年人眉眼清澈明亮，眸中难掩欢喜。
蓦然，周围的一切事物光速变化，扭曲。
徐挽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眼见着他如炬的眸光一点一点黯淡消失。
雪下得很凶，有一片雪花随着冷风打着转儿，悠悠地落在他鸭羽般的睫毛上，被他呼出的哈气融化成水滴簌簌落下。
“徐挽，你真这么想？”他的声音有点哑。
“行。”
“那就再也别见。”
这是高中最后一次见面，他留下的三句话。
这一觉徐挽睡得很沉，她这人有个毛病，不爱做梦，就算偶尔做一次梦也不记得内容，只模模糊糊有个影子，洗漱时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梦到了什么，能让她一睁眼就感觉心空落落的。
心情愈发烦躁，正当这时，周晶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昨晚在实验室肝了一夜，忘了问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这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小习惯，就是怕女孩子出门在外，会遇到一些不正常的变态，以此来确保彼此安全。
“有一段小插曲，不过遇到了好心人。”徐挽没有隐瞒，简略地向她复述了一遍昨晚的经历。
电话那头的周晶晶一通责怪自己，“天啊，你没事就好，怪我约的地方太偏。”
徐挽劝道：“好了好了，你也熬了一个通宵，赶紧去补觉，我挂了。”
“诶，别别别，你说的那个好心人是你初恋？他现在还单身吗？他帮你解围，是不是还对你有意思啊？在青州工作吗？”周晶晶果然不失所望，什么事情都能准确迅速地抓住其中八卦的部分。
周晶晶这人八卦，徐挽又和她关系最好，几年相处下来，她自然知道她有个高中初恋叫俞承抒。
至于两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晶晶一概不知。
徐挽默了片刻，俞承抒是不是单身她无法断定，以她对俞承抒的了解，他这人性子冷淡低调，就算有女朋友，也不会放到朋友圈昭告天下。
再结合当初不愉快的分手经历，以及昨天俞承抒一系列保持距离的行为，她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确定他是不是单身，但是可以肯定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见义勇为。”
“这样啊，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蛮正常的。”周晶晶略微惋惜后，匆匆挂了电话补觉去了。
——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雪地上，青大校园的建筑银装素裹，稷渊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徐挽眼前突然被白色全部占据，她不适地眯了眯眼睛，再睁眼时她看到了最不想见的人——齐晴越。
也就是抢了她论文一作的师姐。
“师妹，你要去实验室吗？上车，我和你一起。”齐晴越笑得热情亲切，在不知情的旁人看来，简直是模范同门。
而在徐挽眼里就是明晃晃的挑衅，不久前，霸道地将她的实验成果占据的人，此时又能像没事人一样笑得灿烂，徐挽低头直视她，抬手将副驾驶车门拽开。
关门，系安全带的动作流畅迅速，没有一瞬犹豫。
齐晴越笑着的脸倏然□□来，脸色变了又变，她大抵是没想到，徐挽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