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是开放式的，把食材放下，林微云掏出刀刮鱼鳞，刮着刮着，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了沉隅，而后鬼使神差地挪动脚步，蹲到他背后，盯着那覆盖着金光闪闪的鳞片看。
这玩意儿好闪啊，质感很好的样子，黄金似的……
沉隅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转头猛地看见林微云拿着刀对他的鱼尾比来划去，一时毛发森竖，鱼尾下意识一甩，当场给来人来了个大嘴巴子。
林微云：“！！？？”
至于吗？！她就看看而已！
林微云捂着脸，又是震惊又是委屈，一时忘了说话。
沉隅反应过来，自觉做错了事，紧张地立起身子，对着她手足无措，一副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的样子，嘴里不住地说着“对不起。”
他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噙着泪光，内疚地蜷起鱼尾，那可怜见的，好像受了委屈的人是他一样。
林微云本来还酝酿出一丝怒意，见他这样火都消了。但眼珠子一转，再出口时却带着颤音，好似要哭出来。
“好疼啊，我就看你尾巴好看，多看一眼也不行吗？我还收留你，你对我这么防备，居然还打我……”
越说越委屈，简直快要掉下泪来。
“不是这样的……”沉隅果然又慌了几分，在她面前放低姿态，把脸凑了上去，“你打我吧，是我不对。”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珠盈盈亮亮的，愧疚值都拉满了，但——就是不掉下泪来！
大哥，你倒是给点实际的东西表示表示啊！
没两分钟后，林微云就放弃了，本想顺势让他掉眼泪珠子的，看来是不行的了。
“好了，我没怪你，真的，就当还昨晚那一下了。”
没薅到珍珠就算了，还要反过来安慰人。
林微云跺鱼头去了。
边看教程边做了几道菜，豆腐炖鱼、清水煮大虾、肉炒青菜……她倒是想做什么糖醋鱼、红烧鱼什么的，但厨艺不过关，平时工作忙，也就偶尔简单煮些东西吃，厨房调料也不够，那些个硬菜真做不来。
就做这些她已经很累了，头晕脑胀的，心想要不下次还是叫外卖吧。
沉隅很新奇地闻来闻去：“好香啊。”
林微云眯起眼睛：“吃看看。”
沉隅有样学样，拿起筷子，然后啪的一下，两根筷子跟泥鳅一样从指间溜走。
“……”
林微云暴躁，居然还得从筷子学起，干脆连饭都喂到他嘴边算了。
好在沉隅学习能力很强，练了几次后就能夹起东西了，他夹起一只红透的大虾，咬下半边。
还没咽下呢，沉隅一抬眼就看见林微云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有点熟悉，跟自己捕了一条大鱼时，同伴投射过来的精光有点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很、很好吃……”沉隅尝试着说道。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林微云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沉隅也放下心来，还好，看来他说对了。
林微云边吃边和他闲聊：“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沉隅喝下一口鱼汤，觉得真是鲜美，回道：“深海里的鱼类，很多，大家口味不一样……”
接着他说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名字，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鱼，漂亮点的，大点的，但深海里的鱼大多长得不好看，好看的肉少。有次他抓到一条鲨鱼大小的鱼，同伴还过来抢。
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林微云听不懂许多名字，但也时不时点头回应，说着说着，沉隅就低下了头。
他想回大海了。
林微云在这一刻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感。
世界上很早就流传着人鱼的传说，有善良的也有邪恶的，虽是非人存在，但也是高等生物，也有情感。
经常有妖怪化成人游戏人间的故事，但形形色色的妖物精怪中，很少有人鱼，大概是因为它们生活在海底，不能长久留在陆地上吧。
人鱼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说实在的，就算现在林微云亲眼看见了，也还是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情感和人类是有共通之处的，但他们和陆地上的生物也尤为不同。
林微云知他想回大海，但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
实际上沉隅连自己是哪片海域的都不知道，地球七分海洋三分陆地，海域如此辽阔，跑错了地，不得游死他，况且他如今的状态也很不稳定。
林微云只能不断安慰他：“没关系，你可以回去的，你想做的事可以完成的。”
好在沉隅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还是很好哄的。
就是可惜了，这样了也没能掉眼泪……
沉隅的食量大得惊人，几盘小菜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林微云把还没放入冰冻的海鲜拿过来，看他直接拿起来生啃，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这一吃，预计可以吃半个月的存粮直接给干没了。
林微云表情凝重，虽然她还有些存款，但照这样子下去，她养不起这条鱼的，必须赶快把人给放生了！
然而就这，沉隅也才吃了个七分饱。
“你……”林微云顿了顿，无奈道：“你、你记得刷牙。”
她正在心里盘算，余光中忽然看见那条鱼尾闪了一下，再度看去时，沉隅的下半身居然现出了一对人腿。
林微云惊呼：“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