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环境,觞臣总想体验点什么新的东西。在前夜,他还想着这郊外乡间的空气比不比城市里好?道路比不比城市里宽阔?声音有没有城市里喧嚣?带着种种疑问和设好的闹钟,进了梦乡。
正是清晨六点,乡间清秋的早晨总是格外安静,也显得格外冷清。虽然一出门去便可看见水泥路上几位来往的行人,还有在道路对侧玉兰树下练太极拳的老人,可总归寂静。
没有了高楼街巷的阻挡,他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田垄见飘渺的雾气。一阵微风刮过,就可搅得周天寒彻。觞臣出门时兴致太高,竟没穿件外套,他冻得打抖,一摸两臂,上面尽是细细密密的疙瘩。
“起早出门就多穿点,免得冻出病来。”奶奶本是早起放鸡的,刚开房门就看见觞臣打着件单衣杵在外面,她便马上拿出爷爷的大衣给他披上。
“您起那么早啊?”觞臣问。
“嗯,起来喂鸡。”奶奶说着,从门弯挪出一盆陈稻谷,“你爷爷说今天带你去放羊,去不去?”
“当然去呀!咱们家还有羊呢?”又是件稀罕事,觞臣当然不愿意错过,想也不想就马上答应了。
“有的。只要你不怕脏不怕累,爷爷起来就带你去。今天想吃什么?我跟你做。”奶奶一面向鸡笼走去,一面问。
觞臣屁颠屁颠地跟在奶奶后面,想了一会儿,从嘴里蹦出了个出人意料的答案:“我要吃咸菜面。”说完,他还痴痴笑着。
“啊?!”奶奶惊讶道:“我还以为你要吃什么呢?原来就一碗咸菜面,你怎么晓得咸菜面的?”
“我听我妈说的。我听她说以前外公特别严,她一不听话就不让吃饭,她一没饭吃就偷偷跑到你家来蹭饭。”觞臣边说着,又一边随奶奶走到鸡笼前,也照着奶奶的样子把稻谷在食槽总撒开等鸡来吃。有些不怕人的,干脆没等他撒开就伸长了脖子去啄他手里的稻谷,害的觞臣没把它们撒在食槽里,反是掉了一地。
“你妈妈骗你的!”奶奶将他掉在地上的又重新捡回石槽,“你妈妈怎么会不听话,她可是我见过最听话的丫头了。经常被饿饭的是你爸,他从小就欠揍,天天挨你爷爷的打。现在都一样,你爸爸年岁长你妈妈的,本来应该是董事的哥哥才是,可是他俩偏是调了个个。就像你跟你姐姐一样……”
实际如此,妈妈常对他讲:其实家里没有爸爸,除了她自己,剩下的全是不让人省心的小孩子。那年代是怎样觞臣是没见识到的,妈妈的少年时他也不曾见。只听人说,妈妈年轻的时候是个十分讨喜的女孩,身上没什么不好的。爸爸呢?那时到哪都是混小子一个,童年时就上房揭瓦,稍大些有喜欢在学校拉帮结派称王称霸。或许呢?改变一个人的不止有生活,还有爱情。
等鸡喂好了再把它们放出去。这是爷爷出来了,手里拿着长鞭,头顶带着草帽,身上披了件短袍,还拖着长长的哈欠。
“今天早点回来,臣臣要吃咸菜面,你去老肖那买几斤面粉回来。”见老伴出来了,奶奶毫不客气的吩咐他说。
“咦——”爷爷听到后便露出鄙夷声色:“咸菜面有什么吃的?吃点好的不行?”
“我就是想尝尝。”觞臣央求道。
“行!你想吃什么都行!”爷爷还是答应他了,“河边放羊,去不去?”
“他去!刚就说好了的。”奶奶放完鸡,又转身向厨房走去。
“他去你就跟他拿身衣服来,穿这身衣服怎么好放么?”爷爷朝奶奶背影喊道。
“哎呀!晓得啦!啰嗦!”奶奶厌弃地回答道。
一顶草帽,一件大褂,一双胶靴,就是今天的新装,除了这些,奶奶还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副手套出来让觞臣戴上,为的只是保护他白净的双手。
羊群是从屋后不远的圈里赶出来的。爷孙俩伴着一群羊背着朝阳向河边而去。一路上经过无数庄稼地,爷爷都一一细心的告诉他什么哪里是棉花、哪里准备种大豆、什么是广玉兰、哪棵是栀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