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妈妈上来是有事的,宋砚这次回来的突然,原本他房间的床品都旧了。
“琰琰,去你房间里拿套干净的来,你房间里的都是才置办的,也洗好晒好了的。”钟妈妈又对宋昉道,“先凑合用两天,待会我去买几床新的,等新的晒好了就可以用了。”
“老师,不用那么麻烦,我睡以前的也是一样。”
“你这孩子,说了别跟我客套。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了。”说着,钟妈妈就下楼去了。
钟琰琰在衣柜里果然翻到一些新的,粉色、紫色的床品,是她妈妈喜欢给女儿买的温柔公主色号。念头一个转弯,钟琰琰拿起另一套她用旧了的,满满的全是她的味道。
***
晚上,钟爸爸把宋昉叫到了书房里。钟琰琰想凑过去,被钟爸爸一个眼神止住了。大部分时候,钟爸爸在家里是随和的,但要是他想,上位者的气势泄露出来,一贯撒娇的钟琰琰也不敢挑战。
钟爸爸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宋昉。
“这是关于你父亲案子的全部资料。”
宋昉几乎被击中,他不想听到这件事、这个名字,他前半生所有不幸的源头。
钟爸爸怜悯的看着宋昉,心里为他感到可惜。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昉的样子,那是他才刚上初中。钟爸爸顺路去接下班的钟妈妈,就见着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那张少年人特有的肆意张扬的脸庞,那张锋锐自信叫人难忘。
再见面就是钟妈妈把宋昉领进家门的时候,原本开朗的少年变得内敛。他很懂礼貌,也会随着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而笑,那笑却透露着克制与分寸。与一直在温暖家庭生长起来的钟琰琰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多好的孩子,因为他父亲的事,过早的经历了生活的苦难。
“你父亲的案子宣判以后,我曾经去见过他。”
宋昉不可置信的看着钟爸爸,钟爸爸有官职在身,却去监狱里探望一个贪污犯,这是多么不明智的行为。
事实上,他一直抵抗着的就是,钟爸爸不能与一个服刑犯成为亲家,这是一件严重到足以影响其仕途的事。
钟爸爸微笑着,继续道,“你父亲说了很多,但我听得最认真的一句话是,他爱你母亲和你。他不可能不顾念你和你母亲的立场,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来。这话我感同身受。”
事实上,宋昉父亲的案子,到现在还存在很多争论和疑点。
宋昉的父亲宋成业当初是市钢铁厂的副厂长,家境殷实,妻贤子孝。变故发生在宋昉13岁那一年,钢铁厂效益急转直下,很快,面临破产,最后直接国企改制,巨额资产被贱卖给私人。
随之而来的是工人上访,调查组驻厂查办国有资产流失案件。厂长兼党委书记、财务总监相继出逃,宋成业本身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被卷入其中不得脱身。
钟爸爸继续道,“据调查,你父亲账上并未有说不清楚的资金来源。但这个事情当时闹得太大,又出了人命案,主要案犯在逃,你父亲虽然说被排挤在决策层外,但没有证据,这事情也说不清楚。”
“我得到消息,国际刑警组织在美国发现了外逃那两人的踪迹。如果这两人能够归案,你父亲的案子也会有转机。”
宋昉的心思浮浮沉沉,一方面他不敢相信好消息来得这样突然,另一方面,他又对父亲心绪复杂。
“谢谢钟叔叔!”事实上,外逃的那两人能够被列入红通人员,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通缉令,是钟爸爸大力促成的。
“别说这些客套话。年轻的时候,我见过你父亲几次,他的正直实干,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很遗憾,当初的案子我能做的有限,只有受他所托照顾你。”钟爸爸拍了拍宋昉的肩。“这些年,你几次去看他,他不愿意见你,是不想让年幼的你看见他的狼狈样。这对你的健康成长不利。
你放心,这些年你的点点滴滴的进步,我都会整理好信息,带给他。
可以说,你的每一点成功都鼓励着他继续坚持。”
看出宋昉现在的情绪复杂,钟爸爸道,“你也别想太多,这事急不来。这么长时间的等待都过去了,不差这几天。法律法规方面我会帮你盯着,你先做好你自己的事,安心等着吧。”
是夜,宋昉躺在床铺之中,身体已经很疲惫了,精神却睡不着。一会是年幼时与父母在一起度过的欢快时光,又夹杂着后来那段灰暗岁月,再后来,鼻息之间是她的气息,梦里全是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