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惑没心没肺想完,正准备去温泉池里泡个澡,一脚踩下床,突然有人在窗外喊了句:“少主!少主在吗?”
门外的小修拍着窗户,萧惑皱眉,走到这边开了一条缝,嘴角绷着,露出凶恶的一张脸:“叫我作甚?”
那小修瑟缩着身子说:“是夫人叫你!”
“我娘?”萧惑皱起眉头。
“嗯!她说要叫你去喝茶!现在!赶紧!”
说完,那小修就立马扭头跑了。
萧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
之前他还跟他娘再三保证过,不会再惹祸,这下可好,私自下山,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惨样,他娘八成已经气得冒烟了,说什么喝茶,分明是变相告诉他让他赶紧过去挨打!
可怜萧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娘手里的那根鞭子。
大名鼎鼎的邢娘子,师从万神宗,嫁到无妄山之后却玩起了鞭子,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对自己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打从五岁的时候开始就被她揍得嗷嗷叫,上一次挨完揍,整整三天没下来床,一瘸一拐的样子,被同门师兄弟们笑了个遍。
这种丢人的糗事,萧惑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
好在这些年他也摸透了他娘的脾气,吃软不吃硬,他都想好了,该跪就跪,该认错认错,不还嘴不反驳,先把人哄高兴再说。
心里的算盘打完,萧惑没敢再耽搁,没一会儿就到了星罗殿门前。
星罗殿外,栋宇雄乾,庄严的大门边上,一个小修上前来引:“少主,夫人在里面。”
萧惑负手点了个头,趾高气昂地从人面前走过。
进去之后便看见邢夫人坐在高座上,手边桌子上摆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青花白釉瓷杯,瓷杯旁边一节银色软鞭安安静静盘在那里。
正是名震修真界的法器——无双。
萧惑只瞄了一眼就屏住了呼吸,立马喏喏地喊了一声:“娘,你找我?”
他露出乖顺的表情,规规矩矩站在那儿,乍一看,倒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温良之风。
可惜自己儿子什么德行邢夫人早就摸透了,她垂着眼,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门规第七条。”
萧惑显然有些蒙:“啊?”
他挠着脑门,什么第七条?
那副呆蠢模样,邢夫人见了就想一鞭子抽过去,她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语气发沉:“我问你,门规第七条是什么?”
门规第七条?门规啊……
作为修真界有头有脸的门派,御风宗的规矩实在是繁琐,平日里萧惑压根就没往心里头记,这会儿突然被问,立马心里打起了鼓,模棱两可道:“第七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刚说完,邢夫人手里的茶盏直接哐地一声磕在了桌子上,那气势就跟要抽在他脸上一样。
萧惑心里头一哆嗦,猛地想起来:“我记起来了!是……是不得私自下山胡作非为!”说完又委屈地辩解,“哎呀娘,我知错了,只是我并非去胡作非为啊!”
邢夫人哼了一声:“命差点折在那儿,还不叫胡作非为?说吧,为什么去擅自去闯禁地?谁怂恿你去的?”
严厉的语气,像是要找人发火,萧惑连忙解释:“娘,没人怂恿,我是听人说那冥妖的妖丹能助长修为,这才以身涉险……”
话没说完,邢夫人就怒气冲冲:“助长修为的办法有的是!你平日不好好修炼,尽想这些歪门左道,怎么给宗内的弟子做表率?!”
怎么做表率,他也没想做什么表率啊。
萧惑在心里念叨,嘴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闷不吭声站在那儿,一边塌着肩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那副完全敷衍的模样,简直气死个人。
邢夫人知道对于自己这混账儿子说再多也没用,吸了口气之后才稳住声音:“今天晚上你回去把门规抄一遍,抄不完不许睡!”
萧惑着急道:“干嘛又让我抄门规?您还不如让我面壁思过呢……”
嘀嘀咕咕,嘴巴努着,明显是不情愿呢。
只可惜邢夫人向来说一不二,一听他还敢辩解,直接一个眼风打过来:“你有异议?”
他怎么敢有异议?
“没有没有……”萧惑苦着张脸,“我抄,我现在就回去抄。”
人都蔫了,边说边要往回走,脚还没迈出去呢又被喊了回来:“等着,你现在先去跑趟腿儿。”
萧惑回头:“去哪儿?”
“去你温师妹那儿,把这些桃酥给她送去,她现在受着伤,你不要闹她,去了多说点好听的话。”
邢夫人说着指了指下面桌上摆好的一叠李记桃酥,刚出炉的,触手还有些温。
只是萧惑看了半晌却没有拿起来,反而问:“不是,我要亲自给她送过去?为什么要我去?”
邢夫人手按在桌子上:“不是你去谁去?”
不是,怎么就是他了?
萧惑傻眼了,连伪装的乖巧都忘了,就这么直挺挺地别过头:“我不去。”
邢夫人闻言瞪直了眼睛,压着声音:“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这有什么不敢的。
到底是从小被宠到大的,骨子里就爱犯犟,仰着头一字一句:“我说,我不去。”
谁知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上面砰的一声,邢夫人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萧净台!你懂不懂知恩图报?你师妹她舍身救了你!你还在这儿摆你那少主的架子呢?”
这怎么是摆架子吗?
萧惑觉得冤枉:“娘,我不是摆架子,我是跟她八字不合,你要想谢她就派别的人过去,反正我不去。”
他语气无赖,摆明了没打算把她的话听进去,邢夫人也没再跟他费口舌,下一刻猛地从高座上起身,怒光斥目地盯过来,一把抓起了手边的银鞭,二话不说就扬了起来。
萧惑见状立马暗道不好,正要躲呢半空一道白光晃过,“啪”地一声鞭子甩在了他脖子上。
这还是他躲得快,要不然打的就是脸了!
她居然要打他的脸!
萧惑气得委屈,捂着火辣辣的脖子扭头:“娘!你作甚么打我?”
“作什么?叫你修炼不好好修炼,人也不会做了吗?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知恩图报,救命之恩你得拿命来报!让你去送个东西在这儿磨磨唧唧,我干脆抽死你,也好过被你这么气死!”
说罢,手里汇聚灵力,银色的蛇鞭吐信一样丝丝作响,悚的人头皮发麻。
萧惑一看,这是来真格的了,哪还敢逆着她,赶紧上前噗通一声跪下:“好了娘!我知道了!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妥协之后,邢夫人终于放过了他,看他还磨磨蹭蹭地不肯走,干脆心一横,一脚把他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