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阮问颖早早起身,穿了一身浅底榴红绣边的短打,梳了一个雾鬓云髻,将后发编辫束成一股,前往阁苑后院去练剑。
练的自然是杨世醒送给她的那柄软剑,并且不单只有她一个人,谷雨小暑等人也换了武装陪她一起练。
安平长公主尚武,不仅统御着一支娘子军,连身边的侍女也是好手,本领不输专职护卫。
阮问颖身为其女,自然一脉相承,要紧的几个心腹侍女都是自小被精挑细选着接受训练的,不求上阵杀敌,也能忠心护主,以保平安。
杨世醒曾让人试过她们的身手,得出的结论是:“不错,虽然尚有不足,但作为随行的护卫勉强可以了,总比你那三脚猫功夫要好得多。”
阮问颖对此有些不服气,却也无法反驳,毕竟这是事实,她的侍女有足够的时间训练,而她不过一月一旬,又没有杨世醒那份无论是在武学还是文学上面都异禀的天赋,自然学艺不精。
不过有着这样一群习武侍女确实要方便许多,不说平日里出行放心,就说现在这种时候,她们的用处就比站在一旁给她喝彩的小丫鬟们以及府里正正经经的精兵护卫要强。
因为练剑是需要双方交手过招的,不然显现不出兵器的威力,可她又不需要多么严肃,不过耍耍招式,让她能过一把软剑的瘾而已。
本身这种名剑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观赏的。
如此一来,身负武艺又明白她心思的贴身侍女,自然是陪练的最佳人选。
若不是这柄软剑实在珍贵,还是杨世醒送的,意义不同,她不舍得别人碰,她都想让她们来一场剑舞了。
她自己倒不是不能舞,但那样她就看不见了,只能让别人来看,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也给了她一个灵感,那就是等杨世醒得空的时候,带剑过去,让他舞给她看。
作为回报,她也会给他舞一场,她的舞剑学得可比招式要强多了,得到过双亲的交口称赞,她对此很有信心。
说回到软剑本身,阮问颖曾经问过杨世醒,这剑有没有名字。
对方闻言,给她指了指剑柄处的一方细小篆印,上面刻着一双字:轻水。
轻水剑。她很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取得很妙。
水流万物,它可以是江河湖海,磅礴澎湃,也可以是细雨露珠,悄然浸润,刚柔并济、弯直一体,是这世上最柔软也最坚硬之物。
轻水二字很好地表现出了这柄软剑的特性,还赋予了它一种额外的诗意,尤其是当她透过日光看着剑身,一线盈锋映在脸上时,更是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绝妙。
但在当时,她却故意装出不满的模样,质问他道:“这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名字就该由我来定,哪有像你这样自作主张的?还把它刻上去了,一点也不贴心。”
得来对方泰然自若的答话:“我送你的东西,自然是由我来定名。而且我不贴心吗?都给你篆刻好了,免得你费心再去制弄。”
“可别人给心上人送礼,都是让对方来定名的。”
“我又不是别人。认识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的性子?”
“你是说强词夺理、专横霸道?”
“是温和宽厚,通情达理。你瞧,你现在这么污蔑我,我还是对你笑颜以待,足以证明我对你有多么体贴……”
之后就是两人的说笑斗嘴,杨世醒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的不满,总挑着刻意逗弄她的话说,而她也的确没有不满,在一番你来我往之后欢欢喜喜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并且不得不说,他找人给她铸造的这柄软剑的确称得上神兵利器。
小暑所持的双剑由精钢所制,坚硬无比,轻水剑在与之过招时却没有留下一点磕碰的划痕,反而以柔克刚,很好地弥补了阮问颖力道不足的问题。
而在谷雨使出巧劲来对付时,它又能以刚直来应对,只不过她把握不住二者间的平衡,才会遗憾落败,如果让杨世醒来,相信用不了几招就能分出胜负。
一番交手下来,阮问颖对这柄剑越发欢喜,仿佛握着它就能成为传奇列传中的侠女。
她挽着剑花,看着剑身在日光下盈盈映熠,心中充满愉悦。
一道含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姑娘这剑舞得可真妙,古人说的‘落英纷扬,江海清波’,便是这样一幅情景了吧。我今日倒是赶巧了,见着了这么一桩惊奇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