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近了看,他确实是个如意郎君,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唇上弧度极其柔美,上头一抹妖艳水色,诱惑缠绵,似乎只要点一下头,他就会吻上来了,可惜康安安对于男女之事毫无感觉,在她眼里,一个美男本质上和一条狗一只猫并没什么不同,尤其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公子还真的不如一条狗。
她想都不想,摇头:“多谢你的好意,我根本对你没兴趣。”
公子的手僵住了,像被迎面抽了个耳光,他指上用力,指甲直接掐进她柔嫩的肌肤之中,沉默了一会,拍拍手站起身:“好吧,那只能找人来问了。”他扬声道,“来人。”
程九和张二勇在门口等得心急如焚,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吴惠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没有公子发话,他们也不敢进来,此时听到呼声,立刻垂手而入。
公子指了康安安,道:“这女人另外私藏了东西,你们替我问出来。”
“好咧!”程九喜出望外,大声对张二勇说,“这棍子不乘手,走,咱们一起去找拶子和大棍子来。”
从来府里惩戒下人的工具,是分男女两类,棍子也有各自不同的尺寸份量,盖因男女承受力不同,避免闹出人命而已,他这一声“大棍子”,已经把刑具上到了极致,康安安心头一怵,知道今天自己难逃此劫,非残即死,弄不好真的要换个身体了。
“我猜你也是无意中发现我的暗柜的吧?或者以前王卿对你提到过什么事情,以致于觉得书袋里的东西对我尤其重要,你很怕我因此迁怒于你,是不是?”趁着房间里没人,公子再次细细地劝她,“其实那东西只是我自己的收藏品,落在别人手里根本不值一文,散布出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别怕,我不是个小气的人,只要你把书袋交出来,保证里面的东西都还在,我就饶了你这次,替你打发了秀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卿,别忘了他活的时候,事事以我为重,如今他虽然死了,心里定也是维护我的,你若一味拂逆我,就是叫他死不瞑目了。”
康安安平静地看着他,“你真会挑拔离间,明明得益人是你,偏要说得是为了帮别人的忙。或者干脆撺掇我们自相残杀,你在旁边观赏看戏,你就喜欢做这种事,对吗?”
“你对我误会至深呢。”公子叹,“是因为觉得自己特别入我的眼,所以敢对我放肆了吗?”
“不,你从来没有对我好过,你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好,我们都是你故意挑出来充当靶子的,引得其他人眼红争斗的饵。就像以前的王卿,你明明看不上他,也不在乎他的死活,偏偏还要骗他以为自己对你很重要,你当面夸奖他,背后却半点都不关心,变着法子鼓励陈平他们暗地里捉弄欺负他。公子,你真是好手段,一定特别喜欢看我们这群小人物为了你的几句话打到头破血流吧?其实在你心里我们就是一群蝼蚁,可以随便弄死,甚至还不用脏了你的手!”
“闭嘴!”公子生气,“别以为我会信了你的鬼话,王卿早死了,你必定是知道他的许多事情,又怕我把你送交官府,才借着这个话题大做文章,等会他们带了刑具来,看你还能说得出什么废话!”
“扪心自问,王卿的死真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公子像是觉得很好笑,“我王稽昭从来尊上怜下,宽容大度。而你们这些下等贱民,聪明些的仿佛陈平吴惠,愚蠢可笑的就是王卿之流,整日勾心斗角,费尽心机地想要往上爬,一个个丑态百出,连我的衣角都不配触到。譬如你此刻给我凭空按了许多罪名,哪一件是能说得响的?倒是你自己罪状确凿,人证物证一应俱全,立刻就能上报官府……”
他侃侃而谈,像是这话早已烂熟于胸,随口便能吐出来,康安安注意到一旁的王卿浑身剧烈地一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鞭似的,他本已惨白的脸上五官早已挤成了个哭相,眼里满是凄凉无奈。
她叹了口气,又冷笑一声。
公子自然听到了,暴喝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字字珠玑句句在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如出一辙的杀人不见血,你固然温文尔雅公正严明,他们也是有理有据奉公守法,死掉的都是我和王卿这样懂手段却不会做作的老实人,很好很好,确实弱肉强食物竞天择,别说官府,就算连阎王爷都拿不到你们的错处。厉害呀厉害!”
程九张二勇乐颠颠地拿着刑具回到书房,却发现房间里的两个人态度颇诡异,跪在地上的康安安面带笑容,而素来气度雍荣的公子却气到面色发白,手都在发抖。
“公子?”程九咽了口口水,小心地问,“我们可以动手了吗?”
“动手!今天一定要把她的嘴撬开。”公子一拍桌子。
康安安把心一横,大不了再死一次,而王卿听了刚才她和公子的一番对话,像被雷劈了似的呆若木鸡,此刻见到她要动刑,脸都绿了。
他就是再蠢也该知道自己在公子心里是个什么东西了吧!康安安就是要把他心中奉若神明的公子拉下神坛,用力把这个傻孩子敲醒。
程九张二勇解了康安安的绑绳,取出拶子把康安安的十根手指套进去,两人一手拉一边,把眼看着公子,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可用力紧收。
公子看着康安安,眉眼间藏了许多话,说:“还是说出来吧,免得再受钻心之痛。”
康安安却瞧着王卿,眉眼间藏了更多的话,说:“我瞧府里像个怪圈,上头一句话,下面的人便你追我赶,费尽心机地折磨别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尊卑有序,内心却种种邪狞狠毒,不仁不义,活着的时候你不懂,难道死了还不明白?枉你读了那么多书,这个道理都参不透?”
王卿听得拼命摇头,然而身体像不受控制般,脊背渐渐滑下去,终于绝望地在房间的角落抱头缩成一团,浑身抖得如同暴雨下将落的树叶。
程九张二勇却听得面面相觑,觉得这女人真的疯了,对谁在说话?这些话啥意思?
公子猛地一拍桌子,喝:“收!”
两人同时用力,康安安只觉得手上一阵剧痛传来,俗话说十指连心钻心的疼,她猝不及防,不由“唉哟”一声叫出来。
公子仔细地看着她痛苦至扭曲的脸,不知为何,眉宇间竟有些迷离的意思,咬着牙,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起来,等了好一会,才一敲桌子,说:“放!”
程九张二勇收了力,康安安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倾刻肿了起来,这些疼痛她能忍得住,可管不住血肉之躯的变化。
公子命程九两人又退到门口外,自己过来检查她手上的伤,拉着手抚摸着粗肿的手指,眼里竟有一丝奇异的温存,他低声说:“痛成这样,还不讨饶?”
康安安不说话,又看了一眼王卿,他虽然不敢看她,可分明听得到所有的动静,这令他发出了垂死的小动物般的哀求声。
而公子盯着康安安受伤的手,忍不住轻轻地笑,猛地手指用力,康安安顿时浑身一阵颤抖,皮肤上爆跳出层层鸡皮疙瘩,公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反应,眼里浮起层潋滟水色,像是寻常男人动了情似的,柔声说:“想不到你如此熬得住疼痛,怪不得上次都没有被打死,果然是与众不同,倒叫我有些舍不得了。”
此刻他的脸只有她能看到,清秀洁白的两颊上淡淡红晕,眼底的柔情蜜意竟是比刚才还多了几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以前只觉得你简单有趣,不料连骨肉都如此倔强,受了再大的伤也能撑得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里的用力并没有停下,并且拗着她的手掌弯成个奇怪的角度,康安安痛到眼前金星直冒,另一只手用力抠着地面,浑身的汗水把里衣都湿透了。
“你……你居然喜欢这样折磨人!”她挣扎着说。
“不错,我喜欢这样,我也喜欢你这样。自从王卿上吊后,我就再也没有这么喜欢过了。”公子浅笑,贪婪地低头看着她额头的汗珠,耳听她喉咙口的轻轻吟呻声,到了这个时间还能努力克制,却又终于无法克制住,人受痛到极限后压抑产生的声音在他听来,总是美妙胜过世间一切音乐吟唱。
府里总会有婢女小厮受罚,普通的男子十几棍就能晕厥过去,女子更是一拶子便惨叫着倒地不醒了,因为人的精神比□□更脆弱,能挨到用刑结束的少之又少,对此,公子内心一直有个小小的遗憾,总觉得不大过瘾。
而康安安元神太过强大,熬刑的时间也比正常人更长,她是能清醒着等施刑者停手的人。
他终于松开手,却是自己也觉得累了,心口咚咚直跳,同时深深地自胸中舒出口长气,无比满足,要不是顾忌着门口有人,他简直想扑过去掐她咬她用力挤压她,而她一定不会动不动尖声大叫,或者干脆晕到半死,这女人骨骼清奇真是太难得了,他改变了主意,决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易死掉,得把她留在身边慢慢虐待慢慢享受才好。
“还是那句话,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他们停手,提刑院那里也不用去了,剩下的事情我再和你从长计议。”他温柔地对她说。
到了现在,他还在引诱她,还在劝她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