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猜对了。”肖当家的轻轻鼓起掌,“果然不是那些人间俗物,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康安安不理会他口中的揶揄之意,继续说道:“所以,你就是那个在幕后操纵着郭府的主谋,一直以来,带着那三个道人和郭中庸干尽残害无辜,盗取精魄的勾当,郭府被查封之后,你逃到柳埠村兴风作浪,或者还与村里的人勾结起来,骗吴镜入彀,设计将我们一起带入其中。”
“不错不错。”肖当家的笑得眼都眯了起来,双手一摊,“继续说,我也想听听你能猜对多少。”他口气十分轻松平和,像是在和她玩游戏似的。
康安安却闭上了嘴,冷冷地看着他。
肖当家的奇怪:“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还在想刚才的事?不过,那些事可并不都是假的哦?”
与桃坪镇初见时一样,他依旧斯文闲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好脾气的乡绅,可是康安安看着他,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凡间的人,竟然可以如此明目张胆地残杀无辜,囚禁度朔使,此人手段之高超,心思之毒辣,且计划布置之深远,实在无法预测。
更重要的是,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迷晕的,此刻听了他的话,再回想起方才的一切,情景和对话都太过真实,根本无法令她相信所有一切都是幻像,自己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之中?如果假无异于真,那何以为真?何以为假?
她想着想着,渐渐被搅得意乱如麻,一颗心忽上忽下,犹如被人凭空揪起来,不知不觉额头渗出了汗珠。
“你害怕了!”肖当家的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心结,猛然笑起来,乐不可支的样子,“能够令归墟的度朔使害怕,看来我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开口笑,身后也有人跟着笑,声音却是十分清朗悦耳,笑声中一个年轻俊美的年轻公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他身后,灯光下宛如药芍笼烟。
康安安心头又是一紧,随即失声道:“郭珺臣?!”
郭珺臣用力向她点头,他本来肌肤胜雪,笑起来尤其灿烂明丽,灯下看皮肤里更像是揉进了宝珠粉,散发出柔和的光晕,与之前被囚禁时的萎糜不振判若两人。
他向着肖当家的行了个礼道:“能不能允许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
肖当家的嘴角微弯,笑容里说不清是什么意味,他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又伸了个懒腰,缓缓道:“既然公子开口,好说好说,这里就先交给你了。”头也不回,直接转身出门而去。
康安安迎着郭珺臣的目光,很有些闷痛,叹道:“果然,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安姑娘这话是听谁说的?”他凝视着她,眼睛闪着光,慢慢地走近过来,轻轻道,“还是你一直以来都觉得我不可信,逃不脱是个有罪的命?”
他的眉目在幽室黯淡的灯光下,漂亮得不似真人,美极而近妖,可是康安安对他的感知从来不仅限于皮囊,相识之后,他反复地沦陷于各种暴烈、焦躁、魔障或疯癫的情绪,无论何种境况,她始终相信,郭珺臣是世上最温顺最耿直的男子,可以陪着她面对各种艰难困境。
她定了定神,发现他已经走到面前,将手搭在她肩上。
“安姑娘,难道我们之间走到了这种地步,你也开始怀疑我了?”他漆黑的眉眼里满是悲哀,瞧得她心头发怵,仿佛她只要说错一句话,他就因此心碎而死了。
康安安苦笑起来,道,“你自己看看这个情景,难道我还有其他答案可以选择?刚才那个人是谁,对你太过和气,简直比我更像是你的朋友。”目前状况不明,她可不想贸然激怒他,于是说话的语气算是很克制了。
郭珺臣却因此微笑起来,忽然低头下来,嘴唇在她发上轻轻触碰了下,“你真好,到了现在都舍不得骂我一句。”
康安安着实被他吓了一跳,忙掉头避开,低声道:“别动手动脚的,好好说话行不行?”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对着她卿卿我我,尤其是身边还有个血肉模糊的小王爷,虽然半死不活什么也不知道,也足够她心中郁郁难安了。
郭珺臣停止动作,脸上的笑意慢慢地淡了下去,长叹,“你总是这么在乎他,看来只要有他在,我便永远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