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谕予你！”</p>
云中君踩在江面上，这回是面授机宜。</p>
他的声音仍没什么变化，也同样简短；然而落在裴度耳中，却有如平地春雷，令这位道门羽士、人间将军神情变幻不定。</p>
十七息功夫，云中君声音停下，身形也如光电，转瞬消失在清江上空。</p>
“谨尊天谕！”</p>
裴度痴痴望着天空，笃定道。</p>
他知道云中君此行，必然在人间逗留些时日，只是不知去向哪里？缙云山，还是北方的神霄派？</p>
如今正一也灭亡了……</p>
难道是长安城中？</p>
他苦苦思索着天谕的真义，试图将世间发生的一切拼凑起来。</p>
过了好久，灵泽蛟龙才从江面探出头，只是仍瑟缩着，溅起一大片水花。</p>
应龙宫那些弟子、甚至长老，还有闭门不出的吴英男，也渐渐反应过来。</p>
对他们来说，刚才真仙下界的场景，好似一场幻梦。</p>
……</p>
……</p>
“世事一场大梦！”</p>
关内道北，接近六镇的一处荒坡上，群鸦在枯树上哀嚎，地上开始凝聚白霜。</p>
朱子琳放眼四望，确认此处方位后，不禁感慨道。</p>
“此处倒是极北之地了……”</p>
陆安平随手炼化跟随过来的几头夜叉，轻吐了口气，“可惜神通境界不足，穿越阴阳两界，没法确认方位！”</p>
“此处也好——”</p>
朱子琳深深吐纳了口，望着东南近处的高山，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手中碧水烟罗略微翕动着。</p>
“王屋山…”陆安平沉吟了声。</p>
长安城中击杀李严，他才知朱子琳原是王屋派后人；如今九幽返回，机缘巧合就落在王屋不远，难怪她如此动容。</p>
“不过人间的情势不妙——”</p>
神识似水波泛出，轻而易举便至百里范围，陆安平起码感应到数百处阴煞鬼物、修行人，以及因战火逃难的流民们。</p>
“要是九幽控制不住，人间也成了鬼蜮，何况北方柔然来势前所未有的凶？”</p>
他有些担忧，然而手中剑、身上符图、以及道法修为，带来些许宽慰。</p>
经九幽一行，尤其是淬炼阴煞、化解纯阳，他那身修为也水涨船高，还阳的一刻已然晋级乾元境，待斩却三尸便可成就真仙。</p>
这样的修行进度，古往今来也极少见。</p>
轩辕剑也经蜕变，更不用说那道大浮黎土图——十三道派任意一桩仙兵，也与它有云泥之别！</p>
“不知天上怎样？还有…三清道尊！”</p>
他暗暗地想，不过这担忧却没有说出。</p>
“钟前辈，还有素大师他们，定能控制局面…”</p>
朱子琳回过神，叹道，“柔然人也算大巫苗裔，术法邪门得紧，如今大举入侵，也是觉察到什么了吧！”</p>
“小心！”</p>
陆安平突然开口，随即周围寒鸦呱呱悲鸣，尽数落下。</p>
下一瞬，他催动大浮黎土图，裹着两人望西飞去。</p>
“怎么了？”朱子琳有些疑惑。</p>
陆安平却没有回答，瞬息便远遁数十里，只见下方村舍凋敝，散乱聚着些流民模样的人。</p>
“柔然人？”</p>
他试探道，心中却八九分确定，眼前这些人修为不弱却非佛道一脉法门，而且刚才寒鸦也是这群人所施。</p>
当初姚化龙以七杀元神驾驭独角火蛇，便是类似法门，自家险些犯了灯下黑的毛病。</p>
“好厉害的道人！”</p>
其中一人站起身道，他面容青涩，也带些口音，气度却极老成。</p>
紧接着，那十几个流民模样的人尽数站起，口中念诵着古怪的咒语，有几个甚至抄起地上弓箭，扭头便射。</p>
而先前那少年，也掏出一根古朴黑杖，表面漾着异样的光泽，在咒声中显得尤为邪异。</p>
“原始巫杖！”</p>
朱子琳惊呼了声，“他们不是一般的柔然祭司！”</p>
原始巫杖乃是圣山上第一信物，相传为上古巫神流传，比道门仙器还胜上一筹。</p>
眼前这么小队人，既然持有原始巫杖这等至宝，可见是何等精锐？甚至是四大祭司亲至……</p>
“我叫明月！”</p>
那少年咧嘴笑了声，手执法杖，裹挟着天地造化之力打来。</p>
只是转瞬间，他便望见少年手中断剑，目光也露出几分张皇。</p>
“轩辕剑！”</p>
“长生天果然料定，杀了他！”</p>
“……”</p>
一众柔然人闻言，脸上呈现出视死如归的神色，吟哦声也越发响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