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恹恹的,像个没得到夸奖的小孩儿。
谢持活了三十年,最烦的就是小孩儿,此时却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战友们哄小孩儿的办法。
没多会儿,他有些生硬的问:“吃不吃糖?”
“等出了荒漠,你想吃多少,我给你买多少。”
何蓁蓁有点懵,不解发问:“为什么给我买糖?”
“谢礼。”谢持理所当然道,“你来告诉我梁大海没丢,我不用满荒漠的找他了,这不得谢你?”
何蓁蓁愣了一下:“可你不是说,不需要我进来找你吗?”
谢持眉头一皱,道:“我什么时候讲过这话?”
要是换做其他人,譬如李兴国那帮人,他会直言一句:我他妈脑子有毛病才会讲这种不领情的屁话。
可在小姑娘面前,他尽可能的收敛了坏脾气,拿出了少有的耐心道:“我先前是告诉你,我死不了,你别担心。”
怎么可能死不了?何蓁蓁心道,人又不是铁打的,扛不住荒漠的百般侵蚀。
她看着谢持那湿哒哒的裤腿,说:“我们得就近找个烽燧了,你得把裤子脱下来烤干,不然你的腿会冻出问题的。”
谢持也有这个想法。
可惜运气不太好,最近的一个烽燧里,火折子和枯树枝都受潮了,压根没法点起火来。
正当谢持准备换一个烽燧时,何蓁蓁打开了行李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她用洋火机点燃了木炭,温暖了整个烽燧。
随后又借用烽燧里准备了的小铁壶开始烧融雪水,再把干巴巴的酥饼丢进热水里搅动,以此煮出了一锅能暖胃的‘粥’。
‘粥’的味道不怎么好,但对于饿了大半天了,也冻了大半天的人来说,那是人间美味。
谢持吃饱喝足后,又得到了一瓶烈酒。
饮烈酒,能让身体热起来。楼兰人在冬天就凭此防寒,酒量也是这么练起来的。
何蓁蓁十岁出头时,便能喝三坛烈酒了,是同龄人中少有的好酒量。
谢持酒量就不行了,喝醉了就会发酒疯。听李兴国他们讲,一口烈酒就能让他醉,醉后呢,就喜欢把人摁在地上打。
此时烽燧里就他两人,他要是醉了,岂不得将小姑娘摁在地上欺负?
谢持将烈酒丢还给何蓁蓁,说:“我不冷,你自己喝。”
何蓁蓁也没喝。她先是舟车劳顿,而后又骑马进荒漠找谢持,这会儿坐在温暖的烽燧里,整个人不由昏昏欲睡了起来。
她靠着土墙,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破败的冷宫中。也不知怎么回事,过往能够忍受的孤苦和冷清,今日没法忍了。
尤其听见外头呼呼的风声时,她冻得牙齿都开始打颤了。
没法,她点了一把火,烧了这破败的宫殿。
烈火将宫殿烧成一簇巨大的篝火,暖意铺天盖地而来,她终于不冷了。
……
再睁眼时,何蓁蓁并不在烽燧中,更不在雪地里,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大哥何远守在病床边。
一见她睁眼,立马倾身问:“蓁蓁,醒了吗?渴不渴啊?饿不饿啊?还冷不冷啊?”
何蓁蓁茫然无措的看着周遭——有不少斑驳的白墙壁,简陋的架子床,倒吊着的输液瓶,还有浓郁的消毒水气味。
她张了张嘴,用极轻极哑的声音问:“大哥?我怎么在医院?”
何远哼了一声:“你说为啥在医院呢?还不是你犯蠢,大晚上的不在屋里好好休息,非要骑马进荒漠找谢持那个混小子!现在好了,缝了七八针的伤口崩了!”
他越说越气愤:“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烧到四十度了!要不是送医及时,你就烧成傻子了!”
何蓁蓁恍然大悟——原来是伤口崩了啊,难怪昨夜骑马时,总觉得左手使不上力。
她看了看包裹着左手的纱布,有些遗憾道:“看来最近是不能骑马的。”
得好好养着伤,不然落下病根了,是会影响她骑马的。
何远:“??!”
“你还想着骑马呢?!何蓁蓁!我告诉你啊,等你精神点儿了,咱们就回海市去!”
这地儿不能待!刚来呢,就住进医院了!谁晓得以后还会遇上什么要命的事儿啊?
何蓁蓁摇头拒绝道:“不回去,我要留下来,我要跟谢持结婚。”
表完态度后,她又问:“谢持呢?”
她想尽快跟谢持商定结婚的事儿,免得她大哥见缝插针的劝她回海市。
何远气死了,说:“找他干什么?那混小子压根就不喜欢你,把你送到医院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