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灵牌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商音走过去扶起其中一个,擦去灰尘,上面刻着“月氏家主月曾逢之灵位”。
月宅。
这就是裴照说的那个皇商了。
商音将灵牌放好,双手合十在胸口拜了拜,轻声道:“勿怪勿怪。”
等她再直起身,眼前的场景顷刻间变幻,那些东倒西歪的灵牌整齐的摆在上面,蜘蛛网和厚重的灰尘都消失不见。
商音站在原地愣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看向门口,刚才还倚靠着门框的人也不见了。
“宴识玉?”她没敢太大声,在祠堂环顾一圈,没有发现人。
灵牌前跪着一个穿鹅黄薄衫粉白织金马面裙的小女孩,简单的发髻上缀着许多钗环,脖子上戴着珍珠翡翠串成的软璎珞,看起来贵气极了。
院子里传来嬉笑声,三个年龄相近的孩童追着风筝玩耍,旁边站着两个嬷嬷和三个丫鬟。
这是……
皇商的孩子吗?
商音正想着,一道稚嫩的童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们能不能别在这里玩啊?吵死了!”
小女孩双手叉腰,白嫩的脸颊带着婴儿肥,气鼓鼓的像只河豚,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从商音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院子里的小男孩收了风筝,对她做了个鬼脸,“是你要跟秦秦打架的,被阿娘罚也是你活该。”
“你!”小女孩冲小男孩跑过去,却被嬷嬷拦在了半路。
“诶诶!二小姐,时间还没到呢。”
小女孩甩开被嬷嬷抓着的手臂,瞪了一眼躲在嬷嬷身后的小男孩,说道:“你等着!”
说完提着裙子回到了祠堂,重重跪在蒲团上,眼里已经聚上了泪水,可她咬着唇就是不让眼泪落下来。
商音站在祠堂门口,阳光正好,落在院子里,清澈的池子里游着几尾鱼,看刚才那几个人的反应,应该是看不见她不知道她的存在。
这就是还没被灭门的月氏吗?
可晏识玉在哪里?
还有院子里的其他人呢?
她迎着光在长廊下往前院跑去,裙摆荡起细微的光,却在长廊的拐角处突然被人一拽,然后撞进了一个怀抱,她仰起头,晏识玉的脸就在眼前。
“你——”
“嘘!”晏识玉伸出手指抵在唇上。
商音立刻噤声,用口型问道:“怎么了?”
晏识玉弯腰附在她耳边,气息滚烫声音低沉,“小声些,不要吵醒他们。”
商音浑身一激灵,尴尬地咳了一声:“为什么?”
“声音太大会被发现。”
商音:“被发现了就怎样?”
“被发现了就出不去了。”
商音点点头,才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站在了一边,问道:“你作为魔尊,见过的东西肯定不少,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吗?”
晏识玉拢在袖中的手捻了捻指尖,“听说过一些,人在枉死或者横死的时候会留在死前的地方不愿离开,时间一长就会变成鬼怪,开始吸食生人精血,等到没有活人的时候就会退而求其次吃鬼怪。”
“鬼怪吃鬼怪?”商音皱着眉。
“嗯,”晏识玉说:“你刚才拜灵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灵牌后面有个影子。”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来不及。”
商音:“……”
商音看了眼周围,“那谢师兄和时令师姐呢?”
晏识玉摇头,“这宅子很大,可能要费些时间去找。”
“所以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去的办法。
晏识玉把她带到一间空房间,说:“再等等,鬼怪建造的梦境会重复死前一段时间的所有场景和事物,找到他留在这里的原因就能出去了。”
商音坐在八仙桌前,这个房间虽然没人住,但是各种陈设一样都不缺,梨花木拔步床旁边并着一张梳妆台,铜镜镜面铺了一层灰,使得它雾蒙蒙的,看起来老旧。
商音把玩着青玉盏,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梦境里的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呢?
裴照说皇商和夫人在他们的孩子五岁时被灭满门,那今天的场景应该就是被灭门的前几天其中一天了。
天空渐渐暗下来,几道雷声伴着闪电响彻天际,商音冷不丁被吓得一抖。
紧闭的屋门被风带着雨滴拍响,窗棂上积着水流进屋里。
青玉盏脱手,落在桌上滚了几圈摔在地上碎裂成数片,狂风骤雨,商音推开门跑了出去,晏识玉看了眼那具青玉盏,而后站起来跟在她身后离开。
商音去了祠堂,祠堂里的火烛疯狂摇摆,夜色笼罩下来,闪电再次落下,同时某个方向响起一声尖叫。
那叫声还没落地就被掐断,商音沿着声音的来源往冬厢房跑去,雨水淋湿了她的头发,她想使个避水诀,却发现驱动不了灵力。
“灵力在这里被限制了,用不了。”晏识玉撑着伞站在她身后,低沉的桑音响起。
商音看了眼他的伞,问道:“你这伞哪来的?这里的东西可以用?”
“不能用,这伞我本就带着。”晏识玉说。
刚才那具青玉盏落地不过几息便就恢复如初,他就知道这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也毁坏不了。
商音捏着裙子快步往前面走,站在冬厢房院门口,还没进去就看见了一地的尸体,断肢残臂横七竖八的散落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鲜血混着雨水蜿蜒了数里。
来不及多想,商音跨过尸体往主屋走去,屋子里的场景更是骇人。
白天那个拦着小女孩的嬷嬷缩在角落里,发髻松散,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狰狞可怕。
饶是见过了神魔大战的商音此时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阴影里,商音之前见过的怪物细长的手穿过一个丫鬟的肚子,另一只手上还交错挂着肉肠子。
这是——月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