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海里生活但脑壳没密封”是脑子进水的迂回表达，继而爽朗地哈哈哈大笑出声。
“说来，说完我为什么想当兵报国了，虽然理由有点离谱吧，但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你是为什么入这行，还这么拼啊，因为你爸？”笑过，她顺口反问林峰。
“我啊……”
林峰开口刚要回答，然而才起了个头，胳膊就被程墨一把抓住了。她的身体瞬间戒备地紧绷起来，把望远镜换成夜视仪又看了看道，“三点钟方向草丛，有异动。”
——他们夜间巡逻的路线虽然是以驻地为圆心很大的一个圈，但范围基本是绕着附近几个他们已经反复排雷和肃清过匪君的村子，那些村子正被他们用作临时的难民营。这半年多来领教过几次他们的火力，这附近的甘戈乱军无论是哪一方势力，基本都很识趣地不会主动接近这儿，消停了有好几个月了。
草丛里疑似有人，虽然夜视仪能看清的距离有限，又有植被遮蔽，难以完全确认一定是人，但还是很反常。
一时难以确定什么情况，林峰放慢了车速，同时打开了车里的喇叭。黑夜里，立刻传来了中气十足的甘戈当地语广播声。——那是沈翻译录的，内容大概是：“你已接近维和部队巡防范围，请立即离开。如需帮助，请高举双手，至明亮开阔处蹲下。”
一般来讲，如果是夜间行军误靠近的当地乱军，听见这个广播就会自行离去，如果是难民则会自己走到路中央。
然而这一次，回应他们的却时明亮的火光一闪，紧接着一声重型武器激发时才会有的轰鸣。
“卧草！”林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一句脏话，手和脚比嘴反应更快，迅速一脚油门，猛打了两次方向。
于是笨重的装甲步战车以一个敏捷得不甚科学的角度拐了个S型弯，与此同时，一枚肩扛火箭筒发射出来的炮弹便落在了车后方，留下一个硕大冒烟的焦坑。而且以坑的直径和形态来看，那是一枚专门针对这种步战车的破甲弹。
——别看甘戈的民生已经凋敝到进入人相食的程度，但拜那些什么人血馒头都吃的国际黑市军火商所赐，这里的武器五花八门齐全得很，数量比粮食还多，其中步伐高杀伤性的东西。就比如这种能打破甲弹的火箭筒，纵有装甲，步战车但凡挨上一发，车里的人不死也是重伤。
一击不中，远处草丛里的偷袭者立刻又补了一发。
用上这种东西，而且还打第二次，这就显然是蓄意攻击，而非误伤。
因为维和部队的中立性质，程墨他们不能对甘戈乱军中的任何一种主动开火，但若是自卫可就另当别论了。于是立刻，不需要任何言语上的协商安排，程墨和林峰便默契地配合起来。林峰一边把着车子方向灵巧地躲避炮弹，一边拉开车顶天窗将代表遭袭需支援的红色信号弹射上天空。程墨则操作起步战车装配的机炮，还击炮弹袭来的方向。
然而他们俩都没想到，敌人会来得这么多，这么凶。就像得到了信号一样，最先暴露的那个开火之后，更远处又先后冲出来许多人，其间夹杂着不下四十□□种破甲弹火箭筒。
忙于招架，程墨一时间实在难以理解，这些甘戈乱军到底在发什么疯。
毕竟就算在这个不正常的炼狱国家，买子弹不比买白菜贵，但整体穷成那样，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破甲弹火箭筒，那绝对也是下了血本，甚至是拿出了大半家当。
林峰的驾驶技术和程墨的炮术绝对都比那些乱军好上几个量级，在一起训练了好几年，配合默契自然也无可挑剔，但毕竟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以一当十或许可以，以一当四十，实在过于夸张。
况且还不是敌人一共四十，是光专克装甲步战车的火箭筒就有四十。
他们能做的只有主躲避辅反击，尽量周旋，只要撑上三五分钟，自然会等到援兵。
只是那些发疯的敌军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们并不想久战，只想一击得手，得手即退。于是一时间，破甲弹雨点般袭来，炮口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除此之外，还有密集的普通子弹当当地打在步战车厚重的装甲上。没有伤害，但可以让车里的人没法开门跳车，只能跟笨重的步战车一起，暴露在□□的轰击中。
在那样的炮火密度下，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了，没被正面命中就已经很不错了。程墨二人都近了最大努力，但还是有炮弹在离车很近的地方炸开，撕开部分装甲，更有甚者，一块碎弹片不偏不倚地穿过装甲的裂缝，射进了步战车的邮箱。
刚刚爆炸的弹片是发红滚烫的。很快，驾驶室里便响起刺耳的起火报警。
可他们没法下车，只能驾着起火的车继续开火，继续往前冲。
万幸，就在油箱起火引发的过热开始逐渐影响到驾驶功能的灵敏性时，我方援军及时赶到。远远看见五六辆相同涂装的步战车以机炮升起的姿态赶来，偷袭的大批甘戈乱军连一战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停火，迅速向东撤退。
——这实在是一种恶心人的行径，因为他们只能自卫，也就意味着，因为考虑国家立场，因为他们是来维和的，哪怕吃了亏，只要对方停火了，他们就不能追。
但程墨一时顾不上在心里搓这个火了，车里的温度在急剧上升，油箱那边传来的燃烧声越来越不对劲。她立刻去开车门，可车门却被近距离爆炸的冲击震变形卡住了，纵然她的力量远大于常人，全力三脚下去，竟也没有踹开。
发出一声焦急的含糊低吼，她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近乎是撞地再次去踹，顾不得自己人类躯壳的骨头会不会因此被撞碎。
——她是妖，就算这车炸了也未必会死，就算死了也只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连续失败两次才会弹出系统。她没关系，可这车里不止她一个人啊！
“要炸了！都别过来！！！”这时她听见林峰抄起喇叭冲外面扛着灭火设备正往这边跑来的战友们大喊。
程墨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想把他往尽量远离油箱的地方推。但另一条有力的手臂比她的更长，也更快，猝不及防地伸过来圈住她的肩膀脖颈，以一种蛮横粗鲁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道将她整个人向前压向操作台。
一个强壮的人类男子沉甸甸的身躯压到她的背上，形成一块柔软的盾牌，将她和身后啸叫着的致命危险强行分隔开。
下一秒，冲天的火光和裹挟着巨响，一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