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白小姐,请稍等。”
片刻后连莳栖来开门,他虽穿好了外衫,但白棠影仍看到了他中衣袖口上的血迹。连莳栖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垂手让外衫衣袖遮挡住袖口血迹。
连莳栖满面汗水脸色惨白,似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白棠影扶着他去屋中坐下,在扶着他胳膊的时候,白棠影清楚感受到了他的颤抖。
白棠影将药取出放在桌上:“这是阿蓝给你熬的药。”
连莳栖饮尽药汤,白棠影道:“连大哥,你的傀儡蛊发作了?”
她既然已知道了傀儡蛊的事情,连莳栖也不打算瞒她:“嗯。不过我尚能承受。”
在石庙中被围攻时,受了那样重的伤,连莳栖都能默默忍下,如今却被这傀儡蛊折磨的痛苦出声浑身颤抖,可以想象,这傀儡蛊发作时是何等可怕。
白棠影道:“若我能找到为你除去傀儡蛊的办法,你是不是就不用受庄主威胁了?”
连莳栖苦笑:“我是庄主的手下,只要我在山庄,就会受庄主约束。”
白棠影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和姐姐一起,离开自在山庄?”
连莳栖摇了摇头:“少庄主的母亲,是上一任庄主的姑姑,自上一任庄主身死,她接管了山庄之后,就对少庄主寄予了重振山庄的厚望。少庄主的母亲病重身亡后,连庄主接掌了山庄,他对少庄主要求更严,时时提醒少庄主要记得亡母遗愿。少庄主背负着这样的担子,是不会为了男女私情,抛下山庄不顾的。”
白棠影知道,对有些人来说,责任和家族荣耀会高于一切,她没有背负过这么重的责任,便不好轻松说出劝说他们放下责任的话。
白棠影沉默片刻,道:“事到如今,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吗?”
连莳栖道:“若是可以的话,请白小姐帮我送封信给少庄主吧。”
白棠影带着信回到院子里,却不知该如何将信送入祠堂。阿蓝知道这是要送给连萦的信,便自告奋勇的说自己有解决之法。
她说的办法,就是托她给祠堂换贡品的姐妹,将信送给连萦。
到了傍晚,阿蓝收到了那位姐妹的消息,那人说已将信顺利送给了连萦,白棠影这才放下心来。
她挂念连萦和连莳栖的事情,第二日哪里也没去,但她在山庄守了一日,也没听到二人被放出来的消息。
但到了第三日早上,阿蓝给她送洗漱用具时,她发现阿蓝的眼睛居然有些红,白棠影问道:“你怎么了?”
阿蓝抹了抹眼泪:“少庄主答应和拂月庄主的婚事了。”
白棠影心中震惊,她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就去找连莳栖。
那里的守卫已经撤走,连莳栖正坐在桌边刻着木雕,他既然能出屋活动,那傀儡蛊的毒,大概是暂时压下来了。
白棠影稍微松了一口气,她走到院中,发现那木雕和之前的木雕很是相似,看木雕的衣着发型,分明还是连萦的模样。
白棠影在桌边坐下,怀着希冀问道:“姐姐答应和拂月的婚事,这只是你们商议出的权宜之计,是么?”
连莳栖没抬头看她,他摇了摇头:“这件事是真的。”
“那封信里并没写解决这件事的法子。”白棠影试探道:“你在信中,劝姐姐答应这桩婚事?”
连莳栖没有说话。
“你怎能如此?”白棠影刚想指责他,但转念又想到按连萦的性子,若她不愿,恐怕连莳栖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何况连萦应下这桩婚事,连莳栖心中的痛苦,恐怕不会比她少。
白棠影压下怒火:“姐姐若嫁给拂月,你能甘心吗?”
连莳栖抬起衣袖,轻轻擦拭着木雕上的碎屑:“拂月山庄势力渐起,若能和拂月山庄结亲,少庄主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
白棠影还想劝他:“可是……”
连舒钰曾对白棠影说过,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大可只凭本心行事,不必为道德圣人们定下的诸多规则所束缚。
白棠影想借用这套随心而行的说辞劝连莳栖,但话未出口,就意识到这番话从她这个没有任何担子的人口中说出,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只能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白棠影可是了半天,却想不到解决此事的法子,她嘱咐连莳栖好好养伤,便离开了这处院子。
她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此时再看这山庄内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不会再有初见的惊艳感觉。
她此时只觉得,这房舍布置都十分精致的山庄,竟如无形牢笼一般,将连萦和连莳栖锁在了其中。
白棠影心中憋闷到几乎窒息,她牵了连萦送她的白马,骑马向城西梅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