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想把柜子往偏里挪一挪,奈何身体瘦瘪,空有一对儿眼珠子转得灵动,半叹口气,问道,“公公,您预备着拿这柜子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脑袋还在脖子上就谢天谢地了。”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全子转着圈儿地打量这个柜子,东戳戳西抠抠,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暗格。
“别动了,封条要是没了,你我的脑袋也就没了。”
小全子立即缩手,忐忑地望着再不发一言的梁多瑞。
说胤禛是什么意思?胤禛一时还没功夫管这个事情。曾静那起子穷秀才闹造反,牵连了岳钟琪,而明年又指望着岳钟琪征讨准噶尔,光这事儿已经弄得他焦头烂额,天天拎着张廷玉研究怎么把说他是篡位的事情掰扯清楚。
永寿宫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索性贴了封条把这山芋扔回内务府手里,又派了夏刈暗中盯着他们动静。
谁来找了他们,他们去找了谁,问了什么,答了什么,比胤禛费神找人再审要来得轻松多了。
沉吟良久,梁多瑞才喑哑开口问道,“昨儿让你去换的私银都在库里了吗?还没有烧成官银吧?”
“还没来得及办呢。”小全子说完,便等着梁多瑞接下来的吩咐。
“去取出来吧。四千两银子,换本公公一具全尸。”
梁多瑞是个识趣的,这柜子既是苏公公命人抬来的,就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四千两不是小数目,若换了官银还意图在皇上面前狡辩说自己分文未贪,皇上如何能信?再派人查下去,真把贪得的家底儿翻了出来,才是真真儿要了性命。但小全子还不懂这些道理,自己说什么他都当真。
“公公,公公,不然,不然我们去求求熹贵妃?”小全急了。
“没有熹贵妃,又何来这档子事儿,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梁多瑞恨铁不成钢,拍了拍小全子的脑袋道,“以后这宫里可没人看护你了,你师父九泉之下见了我,还不知要如何怪我!”
“公公,不,干爹!干爹!”小全子扑通跪下,抱住梁多瑞的腿大哭起来,鼻涕都来不及擦,嚎啕着,“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我去求皇后,去求求皇后,都是他江福海惹出来的事情。我拼了命也要……唔!”
“你不要命了!”梁多瑞赶忙蹲下身子捂住小全子的嘴,“死我一个不算完是吗?还要再拉上你?你让你师傅在地底下怎么看我?”
小全子叫他捂住嘴,只能呜呜地哭,好半晌梁多瑞才撤了手,小全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嘴上还印上了梁多瑞的红掌印。
此时,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没有惊动任何人。
养心殿西暖阁里,胤禛正翻阅着皇考康熙实录,夏刈进来,一字不漏地禀报了刚才的事。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才从殿外进来。
“去内务府,宣朕的口谕,告诉梁多瑞,说朕都知道了,脑袋暂寄他的脖子上,让他当着你面启了封条,十日之内把账目给朕对清楚。”
“嗻。”
苏培盛躬着腰出去,夏刈也默默退下,遵照胤禛的旨意,又去盯梢了。胤禛独自思考着这一切,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推动整件事情,而事情似乎不过是才起了个头。是皇后还是熹贵妃,按说原是与他无关的,争风吃醋他更懒得理会,只是明年发兵准噶尔,今年大修永寿宫,原就被御史联名反对,现下再挖出内务府的贪污……
胤禛隐隐感觉他现在就是张弓,可他还不知道搭在他身上这支箭要射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