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的确孝顺有礼,这样早便来给你额娘请安。”
“惠娘娘谬赞,这些都是身为儿子应该做的。”
如此这一页便算揭过,黎嬴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什么。
弘历见黎嬴华迟迟不语,生怕前面还是冒犯了她,进了一点燕窝牛乳粥意思一下,才开口道,“自前日额娘说了燕窝的银两以后,儿子再用燕窝,总是要想起鸡蛋多少钱一个。”
黎嬴华闻言一笑,见沈眉庄疑惑,又和她解释了一番宫里宫外物价不一的事。
有弘历在场,沈眉庄自持庶母身份,格外端肃重礼,挺着孕肚,坐得笔直,正经道,“协理六宫说得好听,管这些账目,弄不好难免上下集怨。从前我的例子你也都看到了。”
这应当是沈眉庄最大的隐痛。曾经最先得宠的秀女,最先被皇上属意协理六宫,然后一次假孕事件,就灰了所有的心。
如今听她说起来云淡风轻一般,黎嬴华知她不愿示弱,目光里亦不敢稍露同情,顺着她说下去,“那时听着不觉得协理六宫是多么困难的事情,现在回想才知道姐姐当年在何等样的风浪之中。”
“所谓事非经过不知难嘛,”沈眉庄低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脸上流露出一丝幸福而怅惘的笑容,“罢了,世与我而相违,如今有了这个孩子,我也别无所求了。”
黎嬴华不愿眉姐姐自哀自伤,于是玩笑道,“姐姐现在是有子万事足,等孩子出生以后调皮起来,就有的烦有的闹了。”——侧头看见弘历始终不插话,又怕冷落了他,便道,“不过弘历倒是个认真的孩子,从不教我操心。”
“额娘每日命人换着花样给儿子送晚膳,还都是儿子爱吃的,如何说不操心儿子呢?”说罢,眼光烁烁地望向黎嬴华,可待黎嬴华看他的时候,眼神又避开了。
沈眉庄看着,眉头微微一动,未及黎嬴华说什么,倒先夸起来,“四阿哥读书用功,连我都有所耳闻,你额娘只消关心你吃穿就是了。”
弘历谦卑一笑,仍是那一句,“惠娘娘谬赞了。”
一顿早膳用完,小允子放回了桌子,沈眉庄见弘历迟迟不肯走,只好借口宫里有事先回去了。
回到常坐的东次间,离额娘的床榻远了些,少了熏人的梨花香,头脑似乎才清醒许多。
“冷不冷?不然让小允子把炭炉抬过来?”黎嬴华见他摇头,接着问道,“有什么事啊,还要等惠嫔走了才肯说?”
“额娘那天让我去外头看看鸡蛋的价格,”弘历低头一笑,说到这停了一停,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打开以后是八个拇指般大小的面人儿,“三哥和我就去了菜市口,正巧赶上了土地庙庙会,我们一人买了四个,送给弟弟妹妹。”
“三阿哥?你怎么和他一同去了?”黎嬴华让浣碧接过,问道。
弘历心里高兴,笑道,“皇额娘许是责罚了他,我便借此让他和我出宫散散心。额娘定猜不到,离土地庙不远的菜市口,鸡蛋才三文钱一个,我和三哥说了,三哥也吃了一惊。”
“你告诉他宫里的价格了?”黎嬴华警觉起来。
弘历道,“儿子晓得轻重,不敢让他知道额娘的事,只说身为皇子,察看民生乃应尽本分,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乃皇阿玛励精图治之功,但三文钱也属实太便宜了些。”
黎嬴华被他这一本正经拍马屁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