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枣阳看向常乐言。
——
常乐言看到了他的欲言又止。
“没事。”常乐言说。
怅然若失只有短短一瞬,常乐言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现实。
「发现」这种事情,总会带给人惊讶而已。
看她的表情林枣阳就知道,她已经自我开解了。
真是……
太强大的人,连安慰都没有机会啊。
他笑了笑。
——
果然,正如两位男同志所说,二十分钟不到,其他人就出来了。
“我去清理一下。”说完,孟赵頫便捧着一堆东西直接去了厕所——脏衣物、用过的奶瓶、毛巾,还有各种孕妇和婴儿用品……
最后一个出门的杨春梅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她对望着她的两个小家伙说:“母子俩在午睡呢。”
常乐言微微点了点头,将电视音量调得更小了。
杨春梅走过来,略带遗憾地坐下:“手痒了,这会儿就想搓搓麻将。今年怕是不行喽。”她看着电视说道。
又不能拉着还在坐月子的产妇和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来陪她玩。
听见杨春梅的话,林枣阳收回了视线,对杨春梅说:“手机麻将玩不玩?”
“还有这种东西?”杨春梅眼睛亮了,连林长丰也凑了过来——过年不搓麻将哪叫过年?
林枣阳接过杨春梅的手机,“我给你下载一个。”说完,他看了看常乐言。
冷不防对上林枣阳的视线,常乐言疑惑了一瞬。待他举起手里的手机给她使眼色,常乐言才明白——他让她也来帮忙。
常乐言只能叹气。
她收起心,靠近了些,顺着林枣阳的操作,替林长丰也装了一个。
林枣阳给杨春梅演示期间,抬头看了眼常乐言。
教学需要专心,尤其是……嗯,比较费心的中老年人。
果然,常乐言没办法分心想其他的事了。
幸而杨春梅的学习能力还不错——也可能是出于对我国国粹的强烈兴趣——她很快便上手了。甚至有的时候,她看不过林长丰反应慢半拍的样子,不时搁下自己的手机过去指导指导。
学生提前毕业,老师也就无事可做了。
林枣阳教完后,在一旁看了会儿。见常乐言如今有事可忙,不至于又一个人呆呆地坐着胡思乱想,他笑了笑,又拿起平板来看。
陈黎和小孩子都在睡觉,林长丰他们没把声音开太大。
虽然在音乐的沉浸感上略带缺憾,但国粹终究是国粹,杨春梅和林长丰你研究来我研究去,相当于一次玩两个局,简直要乐不思蜀了。只是会偶尔抱怨两句:“还是没有手摸着好……”
常乐言见二人如此愉悦,也不再有问题需要找她问,便主动腾出位置,不再打扰。
余光里,林枣阳颇为认真地在读着什么。隐约能瞧见,那页面上全是文字。
察觉到她的目光,林枣阳朝她看了过来。
“怎么了?”
“没事。”常乐言扭头继续去看电视,却听见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就是几篇故事和散文。”
常乐言看向他,却神游似的回想起和他待在一起的这几天。
他都是在看这些。
“导演的考试比较复杂。”林枣阳说,“你应该知道?我选了导演专业。”
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知道的。
似乎过分笃定了些。
常乐言这样想着。
可惜,她无力反驳——她的确知道。
他们公司没有具体说明他报考的是什么。但很早之前,她已经从杨姨那儿得知他的选择——网络上也流传着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
像她这样一个对艺考完全不了解的人都知道,影视导演,一个万里挑一的专业。尤其在北城,她似乎只听说过那三所院校的导演专业,还是全国最顶尖的几所。听说这个专业每年招收的名额都极其有限,这三所学校招收的总人数加起来,有超过五十人吗?
当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只有这一个?”
“就这一个。”
常乐言有些难以置信。
并非她不信他,只是,仅凭一考来定终身这种事,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在了。考的专业越多,录取的几率越大,这是肯定的。可他若是执意要留在北城,一定要选择那个专业——那这简直是一场豪赌。
“没办法,”他说,“我只想学它。”
创造、协作、表达,只有这一个身份能够满足他。
报考之前,他有过很长时间的思考。
他确信,舞台这条路,若是有机会,他一定会继续走下去。但他也清楚地知道,这个行业,更新换代得太快了,没有人能一直站在舞台中央。
路还很长,谁也说不定。
如今有了另一样他想做一辈子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没考上呢?”
“那就再考一次吧。”林枣阳轻飘飘地说。
是这样,也不完全是。
可以说,林枣阳几乎从没考虑过“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他不给自己留后路。
这样才能拼尽全力。
“如果不行,凭文化成绩走也可以。”他说着,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
自从在冯奶奶那儿补习后,他对于学习不再以前那样畏惧了。他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补课老师对于他课业上的夸赞。
无由端地,他就是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将这个勉强靠近一本线的成绩提到一本线之上——或者更高。
他想起常乐言送的那套笔记。
“我还是不太明白,”常乐言摇了摇头,“不止北城有导演专业,学校里的专业也不止这一个,你……”
常乐言忽然对上他的眼,哑住了。
一瞬间,所有的担心烟消云散,反而还带上了些许玩味——是她多心了,他的确可以。
有这样眼神的人,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再多的为什么,似乎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