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26日
林枣阳一直都认为,离开山城之后的他和以前相比,变得很不一样。
仔细想想,几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很难说这种变化是从何而起的。
没有了父母的照拂,没有了最好的朋友的陪伴,没有了帮忙指点迷津的老人,在全然陌生的环境里,他好像一夜成人了。
他变得更加独立、更加自主,更加富有责任与担当——他成了他自己的监护人。
想他以前,那么空白的一个人,只凭着感觉做出了执拗的选择,却还不能明白那些决定背后的意义。
那个时候的他,怎么可能有勇气去做这么一件大事。
他心中有了想法,却始终畏首畏尾,缺乏付诸实践的勇气。所以他特别感谢冯厚粲,是她对常乐言的鼓励鼓舞了他。
如果不是她们,如果没有她们,他绝对不会迈出那一步。
常乐言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比我更相信你自己一点。”林枣阳用她的话同她讲。
之前的那个六一,是她看出了他心底的渴望,推着他在往前走。如今,他也想将同样的话回赠给她。
哪怕只有一点点作用。
说完,林枣阳便没再开口。
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出汗的手心和不自觉握紧的拳头已然暴露了他的紧张。
听了这么多,常乐言却始终不说话。
她只是一直盯着他看。
他仿佛能听见浮尘游弋的声音。
在停滞的时间里,林枣阳似乎能感受到一股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又慢慢,慢慢的,从他的唇移到鼻尖,最后在眼窝深处打转。
是错觉吗?
他不知道。
是常乐言率先挪开了视线。
林枣阳终于不再提心吊胆。
再继续下去,那他那对视中不复平稳的呼吸就快要掩饰不住了……
常乐言忽地笑了。
不是那种几天前刚见面时礼貌中还带点疏离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无比真诚的笑。
林枣阳或许是误解她了。她从来没有不信任她自己过。
从未。
只不过,在拨开云雾之后,有那么一丝丝的迷茫罢了。
自然,这也不是这次谈话的重点。
“我知道了。”常乐言说。
她站了起来,目光却投向了电视机柜。
冯厚粲不止帮她留下了那个收集册和一碟光盘。
还有好多她曾经喜欢却又渐渐遗忘,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不见的东西——从她出生开始,到十五岁那年为止——都被她收藏了起来。
她投的第一份稿件,那本杂志,也在里面。
它就摆在那堆杂物的底部,林枣阳没有发现。
只可惜,冯厚粲再也看不见更多了。
“走吧,”她同他说,“你不是说想继续写数学试卷吗?”
林枣阳也不经乐了,笑着回:“是……”
不管怎样,他想说的已经说完,感觉……常乐言好像已经理解了。
林枣阳不敢多想,起身回了座位。
他还当真照常乐言所说,又拿出了一张数学试卷,翻开草稿纸,铺展开来,认认真真地写去了。
于林枣阳而言,他的假期已然结束,他得过得像一个高三生一样了。
常乐言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笑了笑,也重新打开了自己的错题集——她想将今天给他讲的那些重新归纳一下。